“我们走了,你还想赖在寂磬不成?”
“我还有事情没办完!”
“什么事情?”
“那个……”常余哪能跟秦簪讲王因然的事,他顺水推舟,“我还得帮谌大哥测一下他的一些重要事情,所以……”
“所以什么?”
“要不你在寂磬等等我?”
“就我一个怎么等你?”
常余嬉皮笑脸:“就咱两个不好么?”
“呸,谁和你两个好!”秦簪红着脸含着笑跑向客栈。“我再想想。”
常余跟着想回客栈,看能不能想办法留下竹声,刚走两步,巷子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今晚有些忙吗!”
常余一缩脖子:“是单老师么?你什么时候到的寂磬?”
单上善枯瘦的身影从暗处飘了出来,他更瘦了,背也佝偻了,人显得更矮。“我躲在这里本是想等你,不小心听了些年轻话,你别介意。”
常余脸一红,挠挠头,嘴里说着自己想的美事。“那个……我们两个……已经算是……定亲啦!”
单上善一笑:“年轻人的事情老头子不管,时间不多了,我得赶紧找你。”
“时间不多了?什么意思?您找我到底什么事?”
单上善咳嗽了两声:“是我时间不多了,你也看到了,一阵轻风就能把我掀倒,风烛残年!风烛残年啊!”
原来单上善在大凶之日决海堤冲垮妖军,却因发功过猛昏死了过去,再醒来时却已身在乾京伤病营。一打听,是缪成从鹿猩山边上水泊中救起了自己,送到乾京,艾师精心调治,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他引海洪冲妖军耗费过巨,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一旦腿脚能行动了,立刻来到寂磬寻找常余。静夜行功,感应到这边客栈有水滴木盘的布置,因此趁夜赶了来,不想遇上谌卢先到,他便在巷子里略等了等。
常余疑问:“单老师找我所为何事?”
单上善也不啰嗦:“我来问你,你在黄石山下到底有学到何种技能,不许说瞎话,不许有隐瞒!”
常余吐了吐舌头,要闲闲一年,要忙忙一夜,怎么今晚都是来问我黄石山下技能的?“在沽淐港时不是已经和老师说过了么,就是脑子好使了,还能引动风力。”
“那你来行风我看。”
“现在?”
“现在!”
“我得观天象以布地阵啊!”
“什么?”单上善没明白。
“是这样的,我得借助山川地脉的大势走向来吸引风力,老师你是叫我空手引风?这个我可办不到呀!”
“有何办不到,你鹿偃风老师就善于此艺!”
“可我就是不会呀!”
“怎么能不会呢?你可是下过黄石山的人呀!”单上善感觉对牛弹琴,有些急躁。
一老一少两个为一个话题拆来解去拎不清楚。单上善神情一委:“你当真什么都不会?风火雷电土木金石都不会?”
常余坚定地摇摇头。
“那御水会么?”
常余态度依旧坚定。
单上善往地上一坐,哀莫大于心死,绝望之下,几乎快要就木。
他似是自语,似在对死去的老友说话:“绝了!绝了!一脉相承,至此掐断,对不起师尊,对不起那圣人,对不起鹿兄你一番遗愿,我终是辜负了一切,罢罢罢,这就随流水去了吧!”
常余不忍心看他悲悲切切的样子,说了一番谎话,却是出于好心。“单老师你也不必灰心,我虽然没什么控御的能力,但是我脑子清明呀,你可以教我嘛,说不定我就学会了呢。”
单上善摇摇头:“这个不是学会的,就像你脑子清明了,可是你自己想要清明就清明的?”
常余再劝:“您不试试怎么知道,观天那么难的事情学生都能学会,还有比这个更难的么?”
单上善苦笑:“那你试试,丹田元精化炁,逆行至经脉,再运行至手指,看看能有什么东西。”
常余依言试了试,丹田空无一物,肠胃却咕噜叫了一声。
“丹田为气海,海纳百川,万宗归一。”
单上善这一句话和《紫仪十方论》中“百脉承天”篇所载文字十分相似,常余因忙于观星之故,暂未深入研习这一章,不过书是背熟了的,此刻一听有所感悟,却暂时摸不着棱角。
“单老师,您能将运攻的法门讲的像星辰地脉一般么?”
“我试试看!”单上善沉默一阵,道:“那你试试,丹田气海元精化炁,周游汪洋三周,逆行至经脉大川进入肌理山脉,再运行至手指小流。”
常余应和着“百脉承天”,以肌肉筋骨为地脉,以经络血管为水脉,上应天星,阴阳二气互交,身体渐渐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老师,再多讲几句。”
“万法归宗,承于天地,气土水火,兼具万形……”
单上善自在那里现编口诀,常余边听边参悟,体内那异样的感觉忽强忽弱。
“……宇宙万物,统为阴阳,天星地脉,无出其右……”
无出其右,无出其右,天星、地脉、山川、江海、草木、人畜,皆为一体,形虽有异,实乃如一。
随着顿悟,常余的天眼顷刻被打开,一股暖流涌到指尖,手掌虚空轻轻一提,怀中的黄金十分仪慢慢旋转着吸到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