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先是一呆,接着叫道:“啊?欠债不还把儿子扔给咱们养还不算,还要供他上学?鹂娘你这是疯了?你拿了嫁妆钱就是为了雇人好替这么个讨债鬼干活儿!”
黄鹂站了起来:“娘!您不要再提嫁妆的事儿了,这钱跟嫁妆钱没关系!我记得我早跟您说过,考中个秀才,比什么嫁妆都管用,这些话您都忘了?喜儿这边,我随便抄几本书也就供出来了,花不到家里的钱,您要实在气不过,还是觉得想不开,您就现在跟我直说,我这就去把喜儿送到老师那儿去!老师最爱才,知道喜儿爱读书,肯定乐意收下他!!”
钱氏怒道:“那你去啊!能把这个讨债鬼赶出去,我要烧高香呢!”
黄鹂点点头:“好,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日后喜儿考中举人,娘你莫后悔!”她说着大步朝外头走去,才走了几步被黄老爷一把拽住:“瞎说什么呢?咱家怎么也不能做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钱氏见女儿这般硬气,心里头其实也发虚了,这会儿见黄老爷拦了女儿,口气便不由得软了下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么大个家,一个个都是只顾着花不想着赚!我能不操心么?”她说到这里也十分委屈,眼圈儿红了起来:“我这是图什么,我这是图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个这个家?”
黄鹂被父亲拦下,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轻声说:“爹,我不出去,我回我自己院儿里去,你松开手吧。”
黄老爷看女儿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啰嗦,送开了拽着女儿的手,然后看着女儿走回到西边的跨院里,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向钱氏:“你要发脾气冲我来,整天在女儿面前嫁妆嫁妆的,你是嫌她在家里呆的时间长么?你也好意思说一家子全都只顾着花不知道赚,鹂娘过了年以后问你要过零花钱么?一文钱都没要过吧!”
且不说黄老爷跟钱氏又因为这件事儿继续纠缠多久,黄鹂心里头却一点儿都不想再琢磨这些事儿了。
她想起来,觉得也挺荒谬的,这世上最让她憋闷的地方是她自己的家,最没法讲道理的对象是她的娘。
黄鹂心情不好,胡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想起杨熙的事儿,赶紧收拾了一堆东西跑去看杨熙,叮嘱了他一番要尊重老师,别搭理窦英那个嘴欠的家伙这类的话……然后又把收拾好的一挎包笔墨纸砚递给他:“我以后早上不能陪你念书了,你记得自己练字。苏怡跟窦英这俩家伙虽然一个嘴欠一个爱显派,但人都不坏,你在他们面前不用露怯,该咋样咋样……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回来跟我说,我替你讨说法去”
“还有啊,你不要傻呵呵地真的光在那里伺候笔墨,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坐下来听课记笔记,本来让你伺候笔墨这就是个说法而已,你可别真当真了!”
黄鹂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通,最后说的杨熙眼泪都掉下来了才停住:“哎呀,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了?”
嘱咐完了杨熙,黄鹂回了自己房间,想了一会儿,又跑去找安氏,把昨日的事儿跟安氏说了,然后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嫂子你帮忙叫中人给踅摸个靠谱的丫鬟,你把把关,反正是你用人,你自己挑个喜欢的!我娘挑人我不放心!”
黄鹂说完,不等安氏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留下安氏哭笑不得地对刚从外头回来的黄鹏叹气:“还是这般脾气大性子急,幸好她是讲道理的姑娘。”
黄鹏闻言笑道:“就讲道理这一条就够了!”
安氏也笑了起来:“是啊,谁没个脾气,肯讲道理就行!”
一早上处理了一堆的事情,硬是忙的让黄鹂的烦恼都给飞的差不多了!黄鹂的心情顺畅了一些,回到父母房里草草地吃了早饭,然后就表示要去上课,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陈益南这里的课最近挺松的,她忙着给李思熙补课呢,所以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黄鹂都是自学。今天也不意外,陈益南给黄鹂讲了半个时辰的诗韵方面的东西,就给她出了两个题目,让她在午饭编出两首看的过眼的诗,抄十页公羊传………黄鹂跟李思熙耳语说她愿意抄写二十页公羊传也不乐做一首诗,不幸被耳朵变得很灵的陈益南听了个正着,于是公羊传变成了二十页,而两首诗一首都不能少!
虽然被老师罚了,黄鹂心情却挺好的,高高兴兴地练着字,抄书一边还竖起耳朵听老师给师兄分析今年县试的策论。唔,兴修琅琊港的利弊?这可是正经的时政题……然后她就又被k了:“鹂娘,你的书本好一会儿没有翻动了!你是不是走神了?嗯?”
黄鹂:tt师傅的耳朵好可怕!
黄鹂学习学的十分开心,一上午一晃眼就过去了,中午她在陈家睡午觉,等迷迷糊糊醒过来,往外头一看,吓!太阳都要落山了!
黄鹂又是着急又是奇怪:下午的课准定耽误了,可是为什么没人来叫她?
急匆匆地穿好外衣,一路跑到陈益南的书房门口,却见门外规规矩矩地站了好几个人,却只有一个是陈家的丫鬟,黄鹂恍然大悟:怪不得没人喊她去上课,原来老师这里有客人!
黄鹂站在门边,正想敲门,却正好听到里头传来爽朗的笑声:“陈大人肯接下这山长的位置,实在是学子们的福气!我这就让人把房子重新粉刷修饰一番,等府试过后,我便正式请陈大人过去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