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是，她最初认识的林路。

那个拿着笛子，闪闪发光的小男孩。

星星从客厅走进来，被忽视了半天，咬着林路的裤脚，不甘寂寞的“喵喵”叫。

魏喜舒口气：“放我下来吧。”

林路低头看了看星星，对它扬扬下巴，指指客厅。

星星居然看懂了他的示意，还很乖巧听话，一溜儿跑回客厅。

魏喜看得……非常不是滋味。

她拍着他的肩，催促道：“你又不答应，不要再抱着我。”

她的语气带着小女孩耍无赖的理直气壮。

林路笑了一下，扣着她的后脑勺，脸贴过来扫过她的脸颊，耳鬓厮磨，呢喃而出：“小喜，我现在放不下你，让我再抱一会儿你好吗？”

魏喜：“……”

都这样了，他却还能……无动于衷，冷静拒绝她。

外面的小雪渐渐停了, 厨房里涌动着丝丝暖意。魏喜依偎在他怀里，脑袋摩挲着他的胸腔，感受着他热热的体温, 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她的脑袋在他胸前拱来拱去, 脸就贴在他的心口。

怀抱温暖，心房鼓胀。

他撩开她颊畔的几缕发丝, 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小喜，你喜欢我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轻柔裹着期待。

她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嘴唇张开, 嗫嚅了半晌, 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仿佛过了很久, 又仿佛只是一瞬间，他的大掌抚摸在她头上, 也温柔抚平她的惆怅。

-

高砚在工作室筹备线上课程, 这个寒假她比上课还忙，她的书法线上直播课已经启动招生报名，将在春季学期正式开始授课, 各种直播设备需要安装测试，教学课件也要制作拟定。

所以直到除夕前, 都不会真正休息。

魏喜和林路进来时, 还有工作人员在里面调试直播系统。

高砚对直播画面不满意，目前出来的效果, 并不能让上直播课的学生在屏幕上看清楚运笔走势。

书法的精髓在于笔势流动, 线上授课无法做到真正与老师面对面，也没有老师手把手指导, 学生只能通过屏幕观看老师写字的手法，直播呈现出来的画面尤其重要。

魏喜并不懂线上直播，见老师正在忙，便安静站在一边等待。

林路站在摄像机后看了一会儿，动手移动了一盏灯的位置，又走过去和摄像师低语了几句。

魏喜只见摄像师点点头，不知道是认识林路，还是觉得他的话有道理，随后调整了一下架在直播课桌前的机位。

再次试播，直播画面里，高老师的运笔看得更加清晰，笔墨流转，历历可见。

摄像师伸手指对林路比了个“赞”，林路对他笑笑。

高砚终于停下了试讲演练，带他们去茶室。

魏喜暑假回江城时，来过好几次高老师这间新的艺术工作室，对这里很熟悉，张罗着拿小铁壶接了一壶水，烧水泡茶。烫好茶器，茶桌上就有两罐茶叶，应该都是高老师最近常喝的。

魏喜拿起来看了看，询问道：“老师，你喝什么茶？”

“我都可以，柜子里还有其他几种茶，你想喝什么就泡什么。”

高砚说着，就要起身去拿柜子里的茶叶。

魏喜连忙阻止：“不用了老师，那我就泡这个肉桂了。”

林路偏头看了一眼她。

高砚的动作顿住，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喝什么茶，默不作声看魏喜打开茶罐，倒出一小撮肉桂在紫砂壶里。

茶桌上很快氤氲而出桂皮香，像盛开的桂花，清香馥郁。

林路闻着茶香，开口说：“妈，我也认识一些做直播的朋友，你要是需要，我介绍给你。”

他所处的行业，确实能经常接触到很多专业直播人士。

高砚顿了一下，淡声道：“等我有需要了再说。”

魏喜拿起分茶器，到了三杯茶，推给老师一杯，然后闲聊似的提起：“老师，陈老师的《琵琶行》这次做成了舞台美术，是我和动画公司对接的，我觉得你的很多画也可以做动画展览，现在也有很多这样的美术展。”

陈教授的国画名作《琵琶行》，做了歌手林路演唱会的舞美，这个跨界联动，国画界为之震动，无人不知。

高砚看过媒体报道，也听书画圈的朋友说过，现场见过的人都被震撼到，大力夸赞效果好。

魏喜的话虽然夹带私心，却不无道理，这是未来美术发展的必然性。

高砚若有所思，点头说：“我会再了解看看。”

林路补充道：“妈，我觉得线上直播也可以尝试一些动画展示，可能更生动直观。”

高砚掀起眼皮，眼神扫过他的一头银发，随即端起茶杯。

直到慢悠悠品了一口茶，她才不咸不淡说：“书法不是舞台表演，不能走在时尚前沿，写字要的是静，诉诸于手，形于纸墨，通会之际，人书俱老。

林路：“……”

这番论书法的话，源自孙过庭的《书谱》，也是他提笔蘸墨之初，母亲就教导过他的话。

这也是他高中毕业离家后，再次听见母亲的教诲。

魏喜默默把茶杯朝他更推近了一点。

“老师说的对，书法是手上的功夫，最终要落在手上，心不厌精，手不忘熟，才能达到明心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