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刘瑕说,跟在沈铄身后,这一次她没说谎,“沈铄,谢谢你,你让我完全对你改观了,我知道你说这些需要多少勇气……我觉得你非常了不起。”
沈铄顿住脚,依然背对着刘瑕,他的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语调依稀有些颤抖。
“那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我觉得,你现在就在成功。”刘瑕诚恳地说,“你已经和你父亲非常不同了。”
“但我还是……还是成为了他们的帮凶。”沈铄垂下头,那油头粉面的公子气派已经完全消散,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恐惧和憔悴,久久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好像还能看到那上头的血迹,“读书时候的事,我没什么可分辨的,但我心里其实觉得……那时候的我并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样子的,我只是……只是有病,我是无意的,你说我是自私也好……但我心里还能过得去。”
“但是,那个人……那个人……”
他吞咽了一下,“是我把探头弄坏的,不管我怎么说这和我无关,我也是被蒙蔽,我也是受害者……但,但……但他是我爸啊……我没法不介意这点,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介意有人因为我死了,还是介意我爸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介意我的病是他遗传给我,我有一天也许……也许会变成他的可能……”
他又开始颤抖了,刘瑕慢慢地把一只手放在他背上,引导沈铄回到沙发。
“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羞愧感,”她说,“因为亲情无法划分出自我和他人的边界,你承担了你父亲缺失的那份愧疚感。沈铄,虽然这很老套,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父亲和你,是两个个体,他的罪恶,和你无关……要建立这个概念很难,但我会帮助你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沈铄显然没被她说服,他重新披上了毛毯,“从上次在车里差点掐住你之后,我又开始吃药了……”
“每天所有人看着我的时候,我都在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也许他计划想要闹一闹,来遮掩自己到此的目的,但沈铄离开的时候已经没有这股劲头了,在最后那段破碎混乱的情感宣泄后,他的双眼红肿得像两个桃子,只能用墨镜遮盖,惹来张暖好奇的打量。刘瑕送走他以后直接去了沈钦的办公室,“你拿到那段视频了吗?”
她知道沈钦在监控对话,因为咨询已严重超时,但她的手机一直没响。
“嗯,你连上wifi以后我就直接强行拷贝过来了。”沈钦点了点头——但他并不急于讨论案情,反而显得若有所思,刘瑕对他扬起眉毛,“在想什么?”
“我现在……没那么讨厌沈铄了。”沈钦说,他俊美的脸上有几分怅惘,“我一直都有点看不起他……但我现在觉得,他其实比我更强。”
刘瑕的眉头,不禁微皱,沈钦这句话已经让她有了许多联想——但在她能开口之前,沈钦急急地转移了话题,“我已经拟好了放弃继承权的声明条件,但你肯定这能改善我们的处境吗?幕后人会因此放弃对我们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