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没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
铭久没说话,他自认为该调查的早已调查清楚。他觉得晴夏不再是从前的晴夏,从前的晴夏虽然对工作格外认真,却绝不会在无谓的细枝末节上太过纠缠。
何况他早就过了见习期,虽然资历尚浅,但已不必依赖晴夏的指点,晴夏更无权干涉他的业务。
晴夏稍稍放缓口气道:“在你独立工作的这几个月里,想必人间的‘怨’已经了解不少。”
铭久点点头:“虽然也不是很多,但施怨者各不相同,施怨的缘由也称得上千奇百怪。”
“既然‘怨’的缘由千奇百怪,那么‘爱’的形式也可以多种多样。并不只有亲人和情人的爱才叫‘爱’。”
“这我知道。”
“而且,很多人类的‘怨’,实际上却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我不明白……”
“什么?”
“我们干嘛要在意这些呢?我们只负责处理‘怨’,为什么要考虑‘爱’呢?”
“假如还有人完完全全地爱着陶仁,而你却仍然为他执行死亡,那将是一次重大失误。”
铭久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不会吧?我从来不考虑你说的那些,不也……”
“别抱有侥幸心理。一旦被判定为重大失误,后果很严重。”
虽然并不了解所谓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但他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对陶仁这单业务再深入调查一番。
“死亡执行能暂停吗?”他问苏萼和何醉。
“不能。”何醉干脆地答道。
“不能暂停,但可以取消,”苏萼说,“不过一旦取消,就会被算作你的‘不良业绩’。”
铭久想了想,又问:“对您有影响吗?”
“当然不会,我是死神。”
“那么……”
“先别急着取消,”苏萼说,“你先去调查一下,等确定陶仁的确尚未满足被执行死亡的条件,再取消也不迟。”
“好,那么……”
“还是先去他工作的地方了解一下吧。”晴夏提醒道。
于是铭久在晴夏的陪同下二进门诊楼。苏萼本打算陪何醉留在原地,但何醉说她不打算继续等下去,随后先行离开,无所事事的苏萼便决定跟进门诊楼去,看看铭久的调查是否已有收获。
她刚刚踏上楼前的台阶,就被从身后挤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趔趄。
等她站稳、定睛看去时,那人已快步走到楼门前,门玻璃上映出了他的脸。
苏萼认得那张脸。那张脸属于卢山。
眼科诊室所在的走廊挂着几面宣传板,上面有关于本院眼科的简介、眼科医疗常识、以及一些医患互动的照片。之前来时,铭久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宣传板。
“你看这儿。”晴夏指着其中一面宣传板道。
铭久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原来那上面有陶仁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一个戴着矫正眼镜的小女孩,正搂着陶仁的脖子,笑着说悄悄话;还有一张,是一位双眼蒙着纱布的病人,躺在病床上,两手紧握陶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