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年发说:“这个奖励,我可以大部分给你。只要你有办法让分厂有了高额利润,就算咱俩对半分,也不是个小数目!”
刘万程不言语,心里却满是鄙夷。不是小数目是多少?在你张年发眼里,估计五千块你都能拿着当巨款!你会舍得把属于自己的奖金分给我?再说辛苦干一年,才弄万数块,老子才不为这点蝇头小利给你卖命呢!
张年发看他半天,继续说:“另外,总厂还有超额完成任务的规定。超额上缴总厂的利润,分厂法人按照超出金额的10%发放奖金。”
刘万程还是不接话,张年发只得说下去:“可惜呀,我能力不行,每年能完成总厂的规定利润,就算万幸了。”
刘万程就嘟囔:“那你也可以拿两万,工人什么都没有!”
张年发就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大家辛苦一年,光看着我拿钱,心里不落忍。我就把这个钱,在年底放假的时候,都换成年货,给大家伙分分。说实话小刘,我张年发长这么大,受党这么些年教育,这心没有那么黑,就像你说的,没有那个喝工人血的狠心!那么干了,晚上睡不着觉,出门怕遭报应!”
张年发就有些激动:“外面好的单位的收入,还有那些个体户,都是咱们工人的好几倍!这个我知道。作为分厂领导,四百多号兄弟姐妹的当家人,我没当好这个家,不能让大家生活好,让大家累死累活在厂里干一年还过苦日子,我心里有愧,我对不住大家伙对我的信任!可是,我没文化。就像你说的,观念陈旧,法子想了一大堆,一个管用的没有。现在,你有法子,你想,我舍得放你走吗?另外,你算算,以咱们车间的生产能力来讲,可实现的最大利润,应该在每年二百万左右,这个计划经济的时候,咱们每年都没有少于二百万。要是能够恢复到计划经济的生产水平,刨去总厂规定的二十万,咱们超额就是一百八十万!一百八十万,你算算,10%是多少?十八万!每年你能拿十八万,这比你跑到南方去打工,挣的多出多少?你为什么不肯干?是不是你根本干不了,光在这儿给我说大话,纸上谈兵?”
张年发说到十八万的时候,刘万程眼里就是精光一闪。
九十年代,还在兴万元户的年代,十八万,的确不少,可以说是发财了!别说十八万,就是和张年发二一添作五,也是九万!,加上年终奖,那就是十多万啊!
这时候他去特区的话,要拿到十万的年薪,估计也得五年以后。你才去一个新地方,人家不了解你,你也对生产环境不熟悉,只能从基层干起。想成为高级管理,五年的时间已经不算太长了。而且,现在特区人才济济,他去了能不能混出来还两说着呢。
刘万程对张年发说的这个事儿重视起来。
总厂对分厂二级法人的奖惩制度,过去刘万程是有耳闻的,只是不知道详细内容。他让张年发拿出总厂的这个奖惩文件来,他得亲自过目才能相信。
张年发果然就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盖着总厂大印的红头文件。
文件是真的。只是,在江山机器厂大多数单位亏损的情况下,总厂后来并没有认真执行这份本来不错的奖惩制度,没有对完不成任务的负责人就地免职。这就造成了干部能上不能下的老习惯还是不改,在这个单位混不下去了,给上头疏通疏通,再去其他单位混。有法不依,这也是江山机器厂将来走向没落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看文件的下发日期是去年的。也就是说,这个办法是经过市委批准,刚刚开始执行不久,最近一两年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我完不成任务不见得执行文件,我完成了任务,你总得执行文件,把该属于我的奖励给我吧?
刘万程就闭眼思索。干到二百万的纯利润,以现在的工人素质和设备能力,可能性不大。二分厂如果能饱和生产,再堵死所有的贪污浪费漏洞,一年一千万到两千万的产值,一百五十万以上的纯利润完全有可能!
一百五十万,奖金就是十五万,和张年发平分他也能拿到七万五。而且,以现在的市场价位,有利润中等的活干,工人的月平均资就应该能在一千块以上。那么,工资加上奖金,他一年的收入应该绝对不少于十万!
刘万程动心了。
张年发刚才那些穷表白他一句没听进去,就听见十八万了。漂亮话谁特么都会说,我还能把自己包装成英雄呢。都是千年狐狸,你给我装的什么清纯啊?在钞票面前,这些就都是屁,一文不值!
他打断了张年发的唠叨,严肃起脸来,一字一句地说:“如果让我干,就得一切我说了算。书记刘勇,副厂长王会文,包括你,都得听我的,不经我的允许,不能随便乱插手分厂的任何事物,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包括仓储。另外,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将来年终奖咱俩平分!”
他原来还想老张四他六的,可以他中年人的思维,利益面前什么承诺都不保险的理论推断,真到了分钱的时候,老张绝对不肯比他拿的少,能对开就不错了。不过,还得立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