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进顾九见过厉老先生,在下此来受戚老重托。有一封要紧的书信要面呈您。”
说话间,她取出了一路小心收藏的书信,两手拿着,上前几步,交到了厉建章手上。
厉建章接过信,没有急着打开看,而是有些失望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此次的盛会戚兄不打算参加了?”
文笙回道:“戚老在大兴遇袭,受了不轻的伤,没有办法到邺州来。他把前因后果都写在了信中,厉前辈一看便知。”
厉建章闻言吃惊非小,双目之中锐芒一闪。顾不得再问文笙的话,低头三两下拆开那封书信,先眯着眼睛从头仔细看了一遍,而后又再三确认关键之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仿佛由高人雅士一下子变身为戚琴信得过的朋友,羽音社的重要成员。
戚琴在信里说了很多。不但详细讲叙了自己与商其、“黄太安”的恩怨,提到此番因为伤重不能来参会颇为可惜。还特意向厉建章介绍了文笙,说她师从王昔,于古琴上十分有天赋,和自己也多有渊源,若非她相助,同姓黄的那一场拼斗还不知道鹿死谁手,请厉建章方便的时候指点她一下。
除此之外,戚琴还拜托厉建章带着文笙去此次的盛会上开开眼界,并记下那曲谱带回去给他。
做为报偿,他把从“黄太安”身上得来的那段曲谱也抄录了一份,由文笙带来,交给厉建章处理。
那曲谱据他判断极有可能出自首阳被抢去的那本《希声谱》。
厉建章看了信,再打量文笙,才留意到站在面前的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
“大兴距离长晖路途不近,你一个姑娘家,长途跋涉,着实不易,辛苦了。”
文笙并未觉着苦,闻言莞尔一笑:“还好,晚辈随师父山居,常走山路,已经习惯了。”
厉建章认识王昔,叹道:“我早年同你师父打过交道。他技艺精湛,胸中自有沟壑,琴声如同天籁。可惜没有得到老天爷的厚爱。他脾气还那么倔?”
这话叫文笙不好回答,她想了一想,认真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师父也在坚持他的道理。”
厉建章想起了王昔的脾气,摇了摇头:“好吧,难得你受得了他。我看信上说,你带来了一段曲谱?”
文笙松了口气,她早知道师父王昔和这些公认的琴道大家心有隔阂两看相厌,厉建章这态度还算是比较温和的,但她实在不想听旁人背地里议论师父有哪里不好,厉建章主动更换话题,她求之不得。
“是,在这里。”文笙把曲谱小心翼翼取出来,交给了厉建章。
厉建章也十分重视,虽然他抚琴之前已经净过手了,仍是取过块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接过了曲谱,打开来细看。
这是一段古琴谱,记录的方式不是减字谱,也不是工尺谱,而是最古老的文字谱。
这时候厉建章已经顾不上再理会文笙,微一抬手,示意她自便,口中跟着那谱上的文字喃喃自语,手指时不时拔弄下对应的琴弦。
像他这种古琴大家,半生浸淫其中,有现成的琴谱在手,打谱是非常快的,何况这一段曲子并不长,文笙只是在旁坐等了半个时辰,厉建章第一遍已经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