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是认为他可能约人见面拿什么东西。”
“他要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事情也许真的好办很多,”龙泽希说,“这会更加轻松,因为我们大可说他死有余辜。”
罗诺默默地看着龙泽希。“回家吧,好好睡个觉。要我跟车送你吗?”
“谢了,我很好。”
但龙泽希其实一点都不好。路程比印象中更长更远,自己似乎无论做什么都笨手笨脚,即便在收费站摇下车窗凑齐零钱都力不从心,扔收据时又扔到了箱子外,直到后面的人狂按喇叭才回过神来。龙泽希心情糟透了,没一样东西能让他心情平静,连威士忌都无济于事。龙泽希到家时已快一点,放龙泽希通行的保安面无表情,龙泽希猜他一定看过新闻,知道龙泽希从哪里回来。停车时,龙泽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宁的巨无霸停在私人车道上。
她还没睡,舒展地躺在客厅沙发上,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壁炉炉火熊熊燃烧,她拿毯子盖在腿上。电视里,本山大叔正进行乡村爱情表演。
“怎么回事?”龙泽希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你的车怎么在这儿?”
她戴着眼镜,正在阅读虹市探案局出版的一些手册。“有人在你的电话答录机里留言。”她说,“把我的车开到你市区办公室的人说,你的助理不见人影。他叫什么名字,阿超吗?所以开我车的家伙打电话到这里。我让他把车开到警卫室,在那里跟他碰面。”
“这是怎么回事?”龙泽希又问,“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应该跟阿超很熟。阿超开了我的奔驰,按理说,两辆车都该停在办公室后门。”龙泽希停下来盯着她,“龙宁,你知道出事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吗?”
她拿着遥控器关掉电视。“我自始至终只知道你接到电话说有案子要处理。你出门前是这样告诉我的。”
于是龙泽希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情况——吿诉她谁是阿超而且他已经死了,还提到龙泽希的车。
“龙宁,你对这个把你的车开来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龙泽希问她。
“我不知道。”她坐起身,“这个人叫李克,戴耳环,短发,看起来二十二三岁,非常有礼貌,是个好人。”
“他现在在哪里?”龙泽希说,“你不会只跟他拿车吧。”
“当然不是。我载他到公交车站去,是乔然告诉我怎么走的。”
“乔然?”
“就是值班的那个保安,他当时在栅门那边。大概九点左右吧。”
“李克回落霞镇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回去没有,”她说,“我开车时他说他确定阿超会出现。可能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哪,希望他不知道,除非他已听到新闻。希望他当时不在场。”龙泽希说。
一想到龙宁独自开车载这个陌生人,龙泽希就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浮现出阿超的脑袋,似乎感觉得到他戴着手套的手从他和着血的破碎头骨下滑过。
“李克有嫌疑?”她不敢相信。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每个人都有嫌疑。”
龙泽希拿起吧台的电话。罗诺刚进家门,龙泽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抢先开口了。
“我们找到弹壳了。”
“太好了。”龙泽希松了口气,“在哪里?”
“如果你站在马路上朝隧道方向俯瞰,就在小径右边离血迹起点约十英尺的一丛矮树里。”
“直接从那里射击的吗?”龙泽希问。
“应该错不了,除非阿超和凶手一起走到后山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八成是职业的,竟然用点四五口径的枪和来复枪子弹。”
“好强的杀伤力。”龙泽希说。
“没错,那家伙不想留活口。”
“罗诺,龙宁今晚见到了阿超的朋友。”
“你指开她车的那个家伙?”
“对。”龙泽希对她详述经过。
“这件事有点眉目了,”她说,“他们两人各走各的,阿超认为无所谓,因为他已经把地址和电话给他朋友了。”
“能赶紧派人在李克消失前找到他吗?最好在他下巴士前拦截到他。”
“我会立刻通知落霞镇探案局。反正我得跑一趟,总得有人去阿超家,在他家人从媒体上得知一切前告诉他们这个噩耗。”
“他家就住在镇子上。”龙泽希告诉她这个坏消息,深知道自己也该和他们谈谈。
“该死!”她说。
“绝对不要对罗超提起这件事,我不想让他接近阿超家半步。”
“别急,你最好先联系一下马超群医生。”
龙泽希试着打电话到马超群医生母亲在沪市的住处,但无人接听。龙泽希本想留言说有急事,答录机却已经满了。龙泽希坐在龙宁旁边的沙发上。
“你还好吗?”龙泽希问。
“还好。我看了教义问答书,但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他。”
“希望有一天你会相信。”
“我的头还很痛。”
“是你自讨苦吃。”
“一点也没错。”她搓揉着太阳穴。。
“这种苦头你又不是没尝过,为什么还明知故犯?”龙泽希不得不问。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平时把自己逼得太紧。和其他探员在一起时也常会喝酒。我们跑步跳跃试图超越自己的极限,到了星期五晚上就把一切抛到脑后。”
“还好,这次你在安全的地方。”
“难道你从来没有失控过吗?”龙泽希他们四目相对,“我从来没见过。”
“我永远不会让你看到,”龙泽希说,“你已经看够你妈的所作所为,你需要一个能给你安全感的人。”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她迎视龙泽希的眼神。
“什么?你是问我曾经喝醉过吗?”
她点头。
“这并不光彩,我要睡觉了。”龙泽希站起身。
“至少有过一次吧?”龙泽希要走开,她的声音一路追随。
龙泽希在门口驻足,面向她。“龙宁,我活这么大,过得这么辛苦,没什么事没做过。我从不批评你的作为,只在你的行为可能危害到自己时才会替你担心。”龙泽希有所保留地说。
“你现在还会担心我吗?”
龙泽希微微一笑。“后半辈子都放心不下。”
龙泽希回房关上门,把手枪放在床上,吃了一粒安眠药,否则根本睡不着。黎明时分龙泽希醒了过来,亮着灯坐在床上,最新的《法协会期刊》还摊在膝头。龙泽希起身走到过道上,惊讶地看到龙宁的房门居然开着,床也没铺好。她不在客厅沙发上,龙泽希急忙冲到前屋餐厅,看到窗外冰雪覆盖的砖道和草坪空空荡荡,巨无霸不知何时已经开走了。
“龙宁!”龙泽希低喊,仿佛她听得到,“你真该死,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