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曦又叹气:“算了,我不说话了。你受着点。”
“我受着什么?呜——别!黎曦!”苏堇问话还没问完就知道黎曦是什么意思了。那根东西不由分说直直捣向苏堇身体深处,巨大的龟头猛然撞上苏堇的宫口,苏堇被干的尖叫。黎曦感觉到自己的龟头最顶端几乎已经塞进了里面去,深处娇嫩的穴口不知道是在欢迎他还是在拒绝他,但那圈软肉环在前头的感觉十分舒爽,他便打着圈顶弄起来。
龟头挪动时仿佛顶着那东西一起挪动起来,苏堇在起初的尖叫后便埋头下去不愿说话。黎曦伸手扯掉苏堇嘴里咬着的床单,捏着苏堇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扭正。苏堇的脑袋在黎曦手中颤抖,摇晃中满头黑发跟着铺散开来。黎曦单手捏着苏堇的下巴,单手压着苏堇的腿,不管不顾的操弄起来。
苏堇被他捏着,此时正在口齿不清的骂他:“混账!你是——发什么疯!唔呜呜……啊啊……报复我!你是报复——呃!不行……我……!”
苏堇像面鼓,他一撞就发出响。黎曦操弄着还觉得苏堇这样有趣。他顶的用力,很快把苏堇操的泪眼婆娑。
他说:“怪不得你先前不愿意出声,这叫起来其实也有几分浪……”
说句公道话,苏堇的叫声和千娇百媚淫浪绝魅的喘息还是差的很远,更像是受刑时发出的哀叫,只是夹杂着他的抽噎声,让人心中难免涌上几分施虐欲。黎曦低头在苏堇的侧脸上亲吻:“我喜欢你叫床的声音。”
苏堇挣扎着想打他,可这时候才显露出他身上两处锁链的不便。黎曦抄起他的身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把他那两只手一并压在下面,害他动弹不得。
黎曦往里撞着,他用的力气不小,苏堇的屁股都快给他的蛋拍红了。也许是他操的太狠,苏堇的身体很快开始抽搐,整个人都在他的身下颤抖不止。他看得出来苏堇还是疼,因为苏堇的阴茎没有给他一点反应,软在苏堇的身前,而苏堇的阴道里也没出什么水,动起来的感觉相当干涩。然而苏堇本就紧致的身子在收缩中更是成了榨精利器,尽管苏堇的身体所期待的应该是让身体里的东西在收紧中知难而退,但黎曦只觉得苏堇的身子与他牢牢贴合。
黎曦的巨根实在太大,顶在里头让苏堇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顶烂了。黎曦看苏堇的挣扎在他的暴力操弄中逐渐弱下去,便松开了苏堇的脑袋。不出所料,苏堇已经没有余力去管自己的舌头喉咙往外弹了什么声音,瘫软在枕上不再动作。
被撑到极限的穴口艰难的容纳着巨大的凶器,阴道深处的肉壁渐渐被操的软烂。龟头接连不断的向着深处顶弄,苏堇被捣的两眼发黑,几度干呕出声。黎曦怕他真吐了,给他放侧了脑袋。苏堇要是清醒,想必要骂他居然还知道别把他操死了,然而苏堇此时脑袋里被操成一摊浆糊,身子只是本能的绞紧与逃跑。他这动作没什么用,苏堇浑身无力的身体制服起来易如反掌。
黎曦也不知道苏堇还听不听得懂话,只是冲苏堇说:“我要射了。”他这话全然是通知,苏堇此时此刻哪里有拒绝他内射的本事。话出口时他已经顶在苏堇身子的最深处,龟头正对着苏堇的宫口,早已蓄势待发。
他往苏堇身子深处灌了一波精液,也没急着拔出来。苏堇的阴道太过狭窄,被他粗大的根部堵了个严严实实,精液可以说是一滴也没漏出来,还被黎曦堵在里头。刚射完的阴茎仍在不应期,尺寸稍微小了些,半软着塞在里面,被撑大的穴肉艰难而缓慢的试图回到原来的状态,黎曦半软的东西被反复吸吮,很快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苏堇眼边早被泪水打湿的一塌糊涂,黎曦想着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爱哭,你小时候不会是个爱哭鬼吧。他看见苏堇的脑袋晃动了两下,好不容易张开嘴,向他吐出了一句带着嘶哑的话:“不是……结束了吗?”
黎曦说:“我之前是看你受不住了才射了就拔出来的。不然那些去青楼过夜的人一晚上都在干什么?聊天?”
“那……那你之前能,怎么今天就不能……”苏堇已经彻底哭起来了,他似乎也没空管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但语气仍带着兴师问罪的味道。
黎曦说:“因为我今天不想。”他又在心里对自己补充,主要还是做到现在已经很过分了,不如再过分一点,反正苏堇到时候要打他要骂他也不会严重到哪去。不应期里他给苏堇梳理了一下头发。苏堇脑侧的鬓发都已经被苏堇的眼泪打湿,看来待会儿得给苏堇好好打理一下。
阴茎重新充血胀大时,黎曦听见苏堇似乎哭了一声。那东西在狭窄的甬道里胀大,将四周的嫩肉全部蛮横的撑开,由内而外的扩张感让苏堇几乎以为那东西要从他的小腹破出了。黎曦轻轻摇晃身子,顶在里头的精液似乎也跟着在苏堇的肚子里摇晃。
苏堇终于又出声:“能不能……不做了……”
黎曦说:“阿堇,我还没听你服过软。你活这二十多年,有向别人求饶服软过吗?”
“你痴心妄想!”苏堇说,可他发颤的泣音让他这句话比起威胁与怒吼更像是虚张声势。
黎曦说:“乖一点。今天不让你试一次,以后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惩罚,什么是仁慈。我希望你的身体能记住我……像烙印一样……可我又不能真的在你身上留下什么,就连这道齿痕也是会愈合的。我只能……卑劣的希望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能够在你身上留下永久的印记。”
“荒谬!”苏堇叫嚷着,“黎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你不是想要从前的我。”黎曦说,“你只是喜欢那种能够拿捏我的感觉。你不想居于下位,但现在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了。你只能受着,阿堇,这是我给你的。”
苏堇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该算什么坏人,黎曦想。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形形色色,也许有人性本善,也许有人性本恶,但苏堇和他们都不一样。苏堇的性格太过纯澈,因而苏堇行恶时远比常人恐怖。
他想,苏堇不知道为何误落凡尘。苏堇若是神仙,一定会成为亘古岁月中不变的白,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将他污染。可是苏堇降生在人间,睁眼时见到的不是山海风月沧海桑田,而是赋予他生命养育他成人的亲人。苏堇与世界的链接在那时便已经种下,让苏堇如今仍然在为这一份血亲的恩情四处奔波。苏堇是一抹失去了颜色的黑白墨团,黑发披散开时便在他身下晕染开来。他时常觉得苏堇实在太白,而那双眼睛又实在太黑,黑白色的人沉沦在五彩斑斓的世界里。
而他在干什么呢?黎曦望向自己的双手,望向他身下正急促呼吸着的苏堇。苏堇,他的苏堇……苏堇哭的喘不过气来,浑身紧绷,身子不住的发抖,白到病态的肌肤上染满了绯红,连那双惯会流露出狠厉的黑色眸子也被眼泪模糊。苏堇张着嘴,黎曦看见苏堇嫣红的舌尖,忍不住低头去吻。
他的阳具将苏堇的身子撑的很满,拔出来时将内里的媚肉几乎扯的外翻,两片蚌肉被磨的红肿,苏堇的双足紧紧绷着。
黎曦望着他有些出神。他忘记了自己想过不能对苏堇太过分,忘记了他曾经打算将苏堇奉若神明。他实在是做不到了,从他这辈子一睁眼便搂住苏堇,一带回苏堇便欲与苏堇洞房开始,他就再也做不到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想要苏堇永远陪他在人间打滚,他爱看苏堇因他染上满身情色痕迹。
苏堇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苏堇回不了天上了,他不要苏堇归天,他不要再看见苏堇一袭白衣静静的伫立在远方,而他只是长久的惊疑不定,不敢触碰。他已经做过大侠了,他的理想尽了,他已经向世间万千无辜的人履行过他心中的责任了。苏堇杀过的人已经死了,苏堇不能死,他不能让苏堇死,他还要苏堇和他一起长命百岁。
苏堇的身子瘫软在他的身下,两腿失了力气的随着他顶弄的节奏摇晃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早已失焦,只是喉咙里还不断往外冒出些本能性的呻吟。黎曦按揉着苏堇被他撑到有了凸起的小腹,声音仍努力放的温柔,可他体内叫嚣更盛的欲望令他声音发颤:“阿堇,你仍旧不肯服软吗?”
“——不要!”苏堇下意识的推拒着,声音已经难以辨识,更像是一声尖叫。黎曦不知道苏堇到底听懂没有,可是他为自己正在试图一步步驯服苏堇而感到一股难以言语的激动与惶恐。他挺着身子狠狠顶去,苏堇被他顶的浑身一阵抽搐,宫口被顶的酸痛不止,甚至仿佛被黎曦顶到了身体深处,五脏六腑都被顶的往喉头涌,胃也仿佛在痉挛,苏堇干呕一声,眼泪也跟着向外涌,他那两只手挣扎着在空气中不断的收紧又松开,脚趾紧缩,整个人陷入一种情色的狼狈之中。
“你就不希望我停下吗?”黎曦又问。苏堇还在摇头,黎曦猜苏堇是神志不清了,根本分辨不出他在干什么。他牵着苏堇的双手,让苏堇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很浓的笑意:“阿堇,你现在是恨我还是爱我?”
苏堇哆嗦着唇。黎曦等待着苏堇的回答,或者说他已经为苏堇设想好了一个回答。他用力向苏堇身体深处顶去,苏堇受了惊吓般试图蜷起,可小腹一片酸软使不上劲,弓着腰想要向后逃跑的苏堇做着徒劳的努力,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收紧,死死掐着黎曦的脖子。
窒息感涌上来,黎曦想,在我对你犯下如此暴行后,你会愿意杀了我吗?你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有怨言的。阿堇,我玷污了你,彻底的玷污了你。我不仅使用你的身体,我还想要把你困在这里,我给你做了手铐脚镣,我还正在威胁你,试图让你对我卑躬屈膝。阿堇,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有怨言的,我们可以一起死在这里,生生世世,我将无比自私的与你永不分离,直到我们的尸体被啃咬成骨架,然后骨头风化成沙,我们一起化作植被的养料。
窒息让黎曦的动作停了下来,缺氧中他大口的呼吸着,但疼痛感与挤压感渐弱后苏堇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卸去。黎曦在缺氧中紧紧抓着苏堇的手腕,可他能够感觉到苏堇的手松开了他,苏堇那十根葱白修长的手指只是软软搭在他的颈边。
苏堇的声音疲惫而黏腻:“你又是……干什么……”
“你这一次不杀我是为了什么?”黎曦问。
苏堇说:“为了……和你这样死在一起……太难看……”
黎曦松开了苏堇的手腕,才看到苏堇的手腕原来早已被他捏的留下红痕。不过苏堇也不算亏,因为他撤开手时发现黎曦的脖子上也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指痕。
苏堇说:“你真是疯了。”
黎曦说:“我觉得我罪有应得。”
苏堇说:“你死了,谁给我解开这两条链子?”
黎曦说:“不解开——死了也不解开,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自私。”苏堇说,“那我更不会杀了你了,我才不想顺了你的意思。”
“对,自私。”黎曦说,“我真自私,从我这辈子一睁眼开始,我就只剩下自私了。阿堇,对不起,我真自私。”
“那你给我解开。”苏堇说,“你解开就不算自私了。”
可黎曦又冲他笑,银色的双眼笑的像月牙弯,恨不得对他露出满口大白牙,活像是从哪捉来的青春正茂开朗阳光的大男孩,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哪里有半点关系:“可我就是自私的想要你陪着我,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黎曦把苏堇的身子几乎对折,苏堇的身体异常柔软,膝盖几乎被压到与床单接触,他大力的抽插,卵蛋反复打在苏堇的屁股上,苏堇与他同样喘着粗气,他不知道苏堇此刻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他觉得欢喜。
他轻轻用牙尖磨蹭苏堇的耳垂:“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在你离开我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我从来不知道,我原来也会失眠……”
苏堇轻声唤他:“黎曦……呜……别弄了……你话也该说完了……”
“你催我。”黎曦的话里还有几分委屈。他报复般加大了力度,苏堇的声音立刻被捣碎消失,变做苏堇喉中吐出的发音不清晰的呻吟。他想,苏堇应该蛮讨厌我这样的,但是管他呢,今天一不做二不休。
黎曦不想苏堇昏过去,因而还掌握着节奏。操一阵后总要放慢动作,给苏堇留下喘息的余裕。最开始黎曦放慢动作的时候苏堇觉得黎曦这小子终于知道给他留点退路了,然而这么反复两三次之后苏堇开始觉得,这他妈还不如直接被他操昏呢。感觉就像是刑讯逼供的时候被人用冷水泼醒一样,执意非要他神志清醒的接受这场暴行。
黎曦顶在里面又操了好会儿才说:“我还是射里面?”
“你……你告诉我……有什么用……”苏堇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有……选择吗?”
“还是有的。”黎曦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拔出来射你身上。”
苏堇陷入了沉默,在他心里这两个选项显然各有各的苦痛,他无法轻易做出选择。而他的沉默很快成了默认,毕竟留给他思考的世间并不多。黎曦的龟头挤入最深处的时候苏堇不安的收紧双手,黎曦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无措,因而俯下了身子,将肩膀凑到了他的嘴前。苏堇是想咬的,可是他又看见了自己上次留下来的牙印——那是来这儿的路上咬的吧?已经结痂快要痊愈了,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时候咬的很用力。
肩上没有传来预期中的疼痛,苏堇扭开头,还是咬了床单。黎曦顶在深处射出来的精液打在已被顶弄的有些糜烂感的肉壁上,和先前射进去的东西搅在一起。黎曦没急着拔出来,只是凑上脑袋去与苏堇接吻,又把床单从苏堇嘴里扯了出来。
黎曦说:“床单都快被你咬烂了。你舍不得咬我?”
苏堇说:“你、你……你怎么还不拔出来?你不会……”
黎曦笑眯眯的望着他:“我说我想听你服软。”
“你、你混不混蛋啊……你这个臭小子……”苏堇伸出手来扯他的脸,把黎曦的脑袋扯的左右摇晃,但黎曦就是不拔出来。苏堇想着待会儿黎曦要是真的又硬了,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才能让黎曦拔出去呢。他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我……算我求你一次,真别做了。”
“一点都不真情实意。”黎曦说,“哪有半分求人服软的样子。重来。”
“你少得寸进尺了!”苏堇气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你爱接受不接受,再不拔出来我勒死你!”
“阿堇,其实你身子里头真的很舒服,别说再来一次,就这样和你反反复复到天明我也是愿意的。”黎曦笑眯眯的说,“你也听到了,我也是想和你这样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就这样放弃……你懂的,所以——”
“黎曦。”苏堇语气放软了些,他努力将自己酸软的身体撑起来,黎曦看到苏堇在往后挪身子,正试图把自己从黎曦那根巨物上拔下来,“我也是……真的受不了了。你看现在也不早了,我也累了,你就放我去睡觉吧……”
“求我嘛。”黎曦说,“好不好?”
“不好!”苏堇几乎是立刻大叫出声,但大概是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也不顶用,黎曦的东西又还货真价实的塞在他身体里,苏堇终于还是又从牙缝里挤出来了黎曦最想听的话:“你……黎曦,我……求求你……放过我。”
“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黎曦说着却忍不住咽了口水——可是苏堇求饶的样子真的很能引动人的色心。大抵是察觉到他身下的东西隐隐又有抬头之势,苏堇几乎是被烫了一样往后躲去:“黎曦!你说话算话的吧!你不是说你一诺千金的吗?我都拉下脸来求你了,你得说话算话吧!”
“好好好,我当然应该说话算话,我这就拔出去。”黎曦终于一声叹息,把自己从温柔乡里拔了出来。伴着啵的一声淫响,苏堇外翻的媚肉与无法合拢的穴口便展现在了黎曦眼前。被操了太久的穴肉大方的往外翻着,被撑大到无法合拢的内壁像一处潮湿幽深的洞穴,而堵在里头的精液和前液这时候才开始往外流,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抽插,其中相当一部分已经被打成了泡沫般的样子。
腹中的巨物终于被拔了出去,苏堇长舒一口气,身子软下去,也没管自己此时的姿势,就这样大张着腿让黎曦给他擦洗。黎曦拿手帕先擦一遍后便去洗了个快澡,回来的时候给苏堇也端了盆水来,给苏堇从上到下都擦了一遍。擦拭苏堇那两片红肿的蚌肉时,他说:“你这儿会不会彻底合不上了?”
他这话不是随口问的,苏堇也撑起身子来看了一眼。只见他身下的穴肉向外翻的已经很明显了,且被放了这么会儿也没有闭合的征兆,如同有了生命一样随着他呼吸的节奏轻轻张合着。苏堇皱眉咬牙试着夹了一下,然而收效甚微,且他一卸去力气,那地方就立刻又重新张开了。
苏堇没好气的踹了黎曦一脚:“你干的好事。满意了?”
黎曦说:“你好像没有特别生气?”
苏堇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这种什么都想点破的样子在军中真应该砍头。”
黎曦说:“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
苏堇说:“也没有。”黎曦给苏堇拿来衣服套上,苏堇边穿边说,“反正也只有你一个看见,我没那生气的闲工夫。”
晚上两个人穿着干净衣服一起躺在床上,黎曦说:“我睡不着。”
苏堇不知道是困了懒得理他还是成心不想理他,总而言之苏堇闭着眼一句话也没说。黎曦感觉自己在很累了的苏堇耳边继续叨叨也不好,只好闭了嘴没再说话。他只是躺在苏堇的身侧忍不住去想,我是不是惹你讨厌了。
年轻时的他从来不担心会惹苏堇生气,那时候他很自信,自信的相当盲目,不过那也是他年少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回想起来,觉得苏堇可能也是喜欢他那一部分的。所以他才能上蹿下跳肆无忌惮的拉起苏堇的袖子,然后喊他,说我听说有个很美的地方,你要不要陪我去看。
苏堇总是不生气。苏堇的眉毛会皱成一团,像是被他惹恼未曾舒展过,但苏堇没拒绝过他。
好像刚认识的时候是拒绝过的?黎曦想。
那天苏堇站在寺庙之外,他给苏堇寻了一套干净衣服。衣服是他找庙里的人借的,料子不算太好。苏堇那身沾满了血的衣服他摸了摸,绸缎的质感无比顺滑,他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哪个庄子里头出来的侠客少爷,家里一定是顶有钱的——真奇怪,我还没听说过谁家有这号人物呢。
苏堇在里头换了衣服出来,面色沉静。庙里的衣服颜色很素,泛着灰,黎曦觉得自己真是傻了,怎么会觉得眼前的人真的是哪里的神仙呢。他和苏堇一块儿上山,走过石板铺就得山路,最终停在红漆斑驳的古庙前。僧人三三两两路过,庙里传来诵经声。苏堇轻轻踩上木制的长廊,黎曦问:“你是来祈福的么?”
“我来找人。”苏堇说,“我不信佛。”
黎曦有些好奇:“为什么?”
苏堇瞥了他一眼,瞥的他后背蹿上来一股凉意,他只好讪笑两声:“不好意思,是我逾越话太多。咱俩才第一次见面,这话还是留着以后再聊吧。”
他又说:“我呢,应该也不算什么坏人吧?不瞒你说,我其实是武当山的弟子。现任掌门你知道吧?我师傅是他的徒弟,为人正派,很有名气的。我师傅与这里一位大师认识,我这次也是受他所托,过来送个东西,替他报个平安。我师傅也是好不容易才同意我下山的,之后我就要去江南了。”
“江南?你认得路么?”苏堇重复,黎曦知道自己是引起了苏堇的注意,心里不知怎么立刻就开心起来。他立刻回答:“是啊,我要去江南。我师傅给我指了条路,去了之后坐船南下就好。我听说那边好看,也热闹。”
他陪着苏堇在庙里逛了一圈,苏堇似乎没找到他想找的人,一路上只是沉默的扫视过每一个路过的和尚。黎曦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你想找谁,你没找到么?”
“也许他不在这儿。”苏堇说,“我如今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只是漫无目的的找。”
黎曦问:“他是你什么人,愿意给我讲讲吗?”
苏堇又一次缄口不言,黎曦便不追问了。黎曦去给老和尚送完东西后便陪着苏堇下山,路上他说:“那船晚上就开了。你有什么要置办的吗?在船上很要住一段时间的。”
苏堇扯了扯自己身上宽大且粗糙的衣服,说:“我要去买衣服。”
黎曦的脸皮还没厚到认识第一天就连苏堇换衣服都要跟在一起。而苏堇的速度出奇的快,他找了个成衣店,进门就要最好的料子,颜色要白的。摸了料子之后苏堇便满意了,也没还价,掏出银子拍在桌上,拿着衣服扬长而去。黎曦看着有些汗颜,还以为是哪家娇纵的阔少走出来,看起来还像是个败家子。然而后来他对苏堇这样的行径也是见怪不怪了,也许是苏堇的气质就让他感觉像是富家少爷,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苏堇的钱是哪儿来的。
黎曦承认他自来熟又烦人,何况苏堇是他同行的伙伴,他觉得他肯定应该多给苏堇几分关照。而苏堇似乎也吃他这一套,像是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他俩处的就真像是什么兄弟朋友了。
有天他坐在苏堇旁边问:“你老带着的那是什么?就是那拿黑布包着的。”
苏堇说:“是我的剑。”
黎曦说:“所以你把剑和剑鞘都包在里面了?那拿出来很不方便吧,我看你裹得严实,连剑柄都没露出来。”
苏堇说:“平时不用他出鞘。”
黎曦瘪嘴。黎曦知道苏堇的狂妄事出有因,前两天他与苏堇演练时苏堇抓了根树枝都把他斗败。苏堇的剑法诡异莫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流派,虚实结合,剑剑杀招,他与苏堇过了几次招,皆是五招之内败下阵来,以树枝抵在他的脖子上结束。他心下不服,还想继续比试,苏堇却不愿意了。
个中原因黎曦现在知道了。苏堇用的剑法其实是他父母留下来的,招式并不多,但每一式都是杀招。其中有些地方苏堇也自己改良过,可以说快准狠是苏堇的最大特色。苏堇舍不得杀他,如今已与他过招太多,黎曦早就背下了苏堇的每一个招式,这才让黎曦外功内功皆不如苏堇的情况下,堪堪能和苏堇打平。而他师傅已经用自己的鲜血证明,苏堇的杀招对于第一次见他的人来说是极为恐怖的,快到没有反应的时间,人头便已落在地上。他想那时候苏堇肯定是对他存有防备之心,不愿与他太多过招,透了底出来,来日不好杀他。
如今想来,听说他的师门后,苏堇便应该是打算借着他来了江南收拾完仇人后杀了他。那当年苏堇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与他度过江南的日日月月的呢?如果苏堇早就打算让他成为长剑之下的一具尸体,那苏堇又为什么能愿意被他拉着去赏月去看花,去游船去爬山。
他想,你是舍不得么?你是舍不得陪着你的人么?那日杀死我师傅后,你有想过我吗?
下山后苏堇在旅店前站了一会儿——可能不能叫旅店前。他知道自己过去只是一瞬的事情,但实际上他和旅店遥遥隔了一条街,他还站在镇子口。
苏堇有些犹豫。他其实不喜欢去这种人多的地方留宿,毕竟他不想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何况他还忙着要出去踩点和寻仇,引起别人注意就不好了。如果黎曦在他旁边,一定会二话不说领着他直接进门要上房——嗯,当然要是上房。上房的床铺都软些,而且打扫的比较干净,屋子也宽敞。他不怕黎曦没钱,反正是他付钱,反正都是从人家运的镖里抢的,鹅蛋大的宝石,当一个就是一摞银票,他不缺钱。
不过黎曦现在不在他旁边,毕竟他刚杀了黎曦的师傅。
他想,黎曦在干什么呢?是跌跌撞撞的捡起断剑要下山来找他,是要去找别人一起来捉拿他,还是想到自己反正也打不过,就此放弃,然后去给自己的师傅下葬,痛哭流涕的说徒儿没办法给您报仇了?想到黎曦有一天也会和他追着别人一样,追在他的身后,苏堇就感觉浑身坠坠的发冷。
苏堇还是转身走了。他想,如此我也不用半夜翻窗户出去了——好像我很喜欢翻窗户一样。
日头偏西时他走到那家大宅前,他便去问门口的两个看门人:“这里是陈老英雄的家么?”
门卫听他的问话便骄傲起来:“您如果是要找陈长拳,那就是这儿!咱们屋里住的就是那位以长拳出名的老英雄。今天他老人家和自己的师弟在里头聚会,不知道您是哪家的弟子,报个名号,我进去给老英雄通报一声。”
苏堇抖开剑上的黑布,露出他流光溢彩的长剑。他说:“不必了。”
随后地上多了两个双目圆睁的头。苏堇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二人,踢了一脚,把二人的脑袋踢开。他提气跃起,翻过了院墙。
明月高悬,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满是血污的大宅,苏堇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来时厅内正在设宴,觥筹交错,熟面孔很有几个,少了他很多功夫。后厨正在做饭,用了不少水,他砍了挑水的那个小厮,截下了一桶刚打的井水,此时就站在旁边洗剑。这把剑如同他肢体的延展,像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更是他活命报仇的根,他是万万不能怠慢的。
人被他杀光了。一阵骚乱与惨叫之后,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漏出去。死人从大厅一路堆到门前,想开门的人被他斩断了双手。除非还有人来赴宴,不然八成只能等这堆人臭了之后才会有人来发觉这场惨剧。
桌上的饭菜还没凉,只是溅了血。苏堇看了觉得嫌弃,索性绕去了后厨。厨房台子上的吃食还算干净,苏堇从柜子里找了干净的碗筷,自己给自己挑拣出了晚餐。
宅院里到处都是尸体,苏堇看了其实也觉得扫兴,有些反胃。他绕去了最干净的偏院,来的时候人都聚在大厅,杀到偏院时这里的人正在往外面翻,所以偏院里面基本没见什么血。倒是后院里的那个池子有不少人急了就往里面跳,现在和血池一样,有点恶心。
苏堇找了间干净的卧房,把碗摆在桌上,自己站在门口脱掉了身上那件染满了血的外袍。他把袍子踢到旁边,还是觉得难受。他很想把那几个死了的小厮叫起来给他打水,但是人都死光了,他连个能使唤的人也没有,难得自己动手,去打了两桶水,借用了一下主人家的浴室——反正人家也没反对。
苏堇洗完澡出来时回到先前那间卧房,饭菜已经凉透了。他扒拉了两口觉得难吃,又把碗里的东西泼后花园了。
这个点成衣铺早关了门,苏堇提前备了一套衣服。他把新衣服拿出来叠在床头,自己踢掉了脚上的鞋,穿着单薄的里衣躺在卧房的床上发呆。这里的死人实在太多了,他躺在床上也能闻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其实他早就该习惯了在满是尸体的大宅里睡觉的,他从前总是干这事,但是这会儿他有点睡不着——他已经有几年没这样过了。
他的胃向他抗议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他的上一顿是和黎曦一起吃的,是昨天买了没吃完的小馅饼,豆沙馅的,吃起来甜滋滋的,他很喜欢。今天拿出来的时候没有刚出炉时的酥脆,但还是很好吃。本来剩下四个,刚好一人两个,黎曦看他喜欢就多给他分了一个。中午的时候他还觉得饱,就没吃午饭,撑着头看着黎曦在旅店里加餐。黎曦吃炒饭的时候对他笑,说多奢侈,一道菜放这么多油。苏堇说武当山是亏待你了吗,舍不得给你们吃油吗。黎曦说也没有,但山上的伙食实在是不如外面的,我上次不是给你烤兔子吃吗,我和他们老是半夜出去这样加餐的。
苏堇还是觉得饿。他可能应该起来把饭热一热的,反正炉灶就摆在那里,自己热一热不要多少功夫。但是他不会用这种做饭的炉子,想了想他觉得烦,索性身子一扭,蒙头睡了。
可他闭着眼半天就是睡不着。各种各样的思绪在脑子里乱撞,黎曦跌在地上看着他,苏堇知道自己背叛了黎曦,黎曦马上就会查到,过去的日日夜夜全都充盈着欺骗。他想黎曦那样一个天天叫嚷着要当大侠的人,得知自己一直再被欺骗,会不会从此看见他的脸便觉作呕。他想,即使黎曦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他也是能理解的,任谁也不该对一个骗子有好脸色。可惜黎曦是没机会报仇了,黎曦打不赢他,不知道再练几年会不会有些长进。也许黎曦未来可期,毕竟他的未来是一条一眼便能望到头的巷子,还是个死胡同。
苏堇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把枕木从脑袋底下扯了出来,抱在了怀里。枕木圈着硬,他就拿被子把枕木裹了一圈。他抱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却感觉到有些委屈。他说不出话来,只是把脑袋抵了上去。
月亮渐渐被黑云遮蔽,室内留下一片寂静的黑暗。
黎曦抱着苏堇发呆的时候忽然觉得怀里的苏堇有些动作。苏堇小心翼翼的挪开他的手,锁链摩擦着发出窸窣响声,苏堇将链子轻轻拿起,以防发出什么声音。他看着苏堇要赤脚下床,还是出声:“穿上鞋吧,地上凉。”
苏堇回过头来看他。
于是他俩一起坐在了外头的木制走廊上。出来的时候黎曦说外面冷,硬是给苏堇加了件外套。冷冽的月光洒下来
黎曦说:“我还以为你睡了,你刚刚看着很累。”
苏堇的嗓子有点哑:“我睡不着。”
黎曦听着苏堇的声音,心里忍不住的有点难受。他立刻起身:“我去给你烧水——”然而他立刻又被苏堇扯了回来。
“我不喝水。”苏堇说,“陪我坐会儿。”
黎曦说:“在江南的时候我陪你看过好几次月亮。”
苏堇抱着腿不说话。黎曦又说:“是美好的记忆吗?我希望是美好的记忆。如果不是,我希望我和你在一起的那几次对你来说是能让你高兴的事情。”
苏堇说:“黎曦,人死了之后,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会变得……让人不愿提起。”
黎曦说:“我从来不这么觉得。”
“你……嗯,也是。你应该不觉得的。毕竟你是这样一个人,好像你的日子过得有多无忧无虑一样。”
“你愿意无忧无虑就可以无忧无虑。”黎曦说,“像我们这样一人一剑走天涯的人,只要心中没有牵挂,怎么会有烦心事呢。”
苏堇轻声说:“黎曦,我是不是其实比你幸运?”
黎曦说:“我有师傅,有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他们总是很关照我,也总是很牵挂我。阿堇,我肯定是比你更幸运的。幸运到他们几乎不曾离开我。”
苏堇说:“你不恨我吗?我杀了你师傅。”
“我恨过你。”黎曦说,“你杀了我师傅的那天,我安葬了我师傅,我发誓要替他报仇。所以我此后几年里追着你不放,哪怕你对我屡屡留手,用尽了十九路剑法。然而你死了,我的心也跟着空落了一块。苏堇,有的人恨比爱长久,可是我的爱比恨长久。我还是很爱你。我上辈子发的誓,上辈子已经实现过了。”
苏堇说:“你放任你的弑师仇人在世上平安活着,恐怕你师傅九泉之下也气的不得安生。”
黎曦笑笑:“也许吧,不知道师傅能不能原谅我这样的行为。可是他死了,我活着,我不想将我的生命这样无穷无尽的搭进去。我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黎曦。”苏堇转过头来望着他的眼睛,“你很薄情。”
黎曦说:“我更愿意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对他更好些。”
苏堇说:“我死后你为什么没有另谋新欢?”
黎曦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想听实话么?我怕听着让你难受。”
苏堇神色平静:“你只说。”
黎曦说:“我有很多次都想要放下你,毕竟我们本就是不该产生这样情感的。我有遇见过很多人,男男女女,他们有的像你,有的和你正相反,有的对我有好感,有的让我心生好感。我也和他们结伴同行过,我也关照过他们。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你那样,无论做什么都让我心生喜悦。你的嬉笑怒骂,你哪怕打我、骂我,我心里也总是很高兴的。”
“傻子。”苏堇说,“还说的如此深情。”
黎曦说:“我回来的太晚了。要是再早几年,我就不会带着你去找师傅了。”
“没用的。”苏堇说,“我迟早会找到他。”
黎曦说:“你听了我那些话是觉得高兴还是难过?”
“我……”苏堇似乎有些犹豫,“你记得我,却不会因为我而流泪。我……我不知道。我觉得你应该这样,这样你就会生活的很好。”
“我生活的没有此刻和你坐在一起时的感觉好。”黎曦说,顿了顿后他又补充,“当然,我知道我是很贪心的。我其实还希望有很多人都活下来,但是我现在只能救下你。我这样关着你,也算是救了之后的人。”
“你这不是真正的救,你应该把我杀了。”苏堇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黎曦说。
苏堇说:“你本来不知道我家里的那些事情的。你上辈子去打听过?”
“我是……阿堇,你愿意讲给我听吗?”黎曦柔声问,“我是去听了不少故事,但我觉得那些话未必是真的。你讲给我听吧。”
“我也会骗你的。”苏堇说,“说不定我会把那日上山来的人都说的丑恶不堪,然后鼓动你也去帮我报仇。”
“都好。你骗我也好,你骗我我听着也高兴。”黎曦说。
苏堇扭过头去,只留给黎曦一个披着柔顺黑发的后脑勺,但黎曦听见了苏堇的声音:
“我是我哥哥带大的。”苏堇说,“我父母总是忙着钻研武功,我出生后的那几年正是他们二人灵感迸发的时候,他们格外忙碌,就让哥哥带我。我哥那时候教我轻功,带着我跳屋顶。他领着我上了我们家最高的地方,然后他就拉着我看星星看月亮。”
“我知道你的父母不算什么坏人。”黎曦说。
苏堇说:“他们本来就都知道。我的父母一生待在山上,只是一心想要将这门功法传下去,因而不顾反对,硬是写出了那一本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书。他们把自己钻研了几十年的内功外功都写了进去,只盼自己一生的心血能够传下去。”
苏堇举起了自己的手。他的内功令他浑身仿佛带着寒气,两手如坚冰般寒冷。他看起来似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他的身边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阴冷气。
“然后你们来了。”苏堇说,“将邪功扼死在襁褓之中,顺便开个庆功宴,选个盟主。把我的亲人全都烧成焦尸,再大摇大摆的离开。”
“你杀了太多人了。”黎曦说,“有关的,无关的——用报仇为你开脱,我实在做不到。”
苏堇笑起来:“黎少侠,那你如今在做什么?”
黎曦说:“我哪里还称得上那个侠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我如今自私至此……阿堇,我只是黎曦,我只是爱你。”
苏堇说:“你变得太不像你。”
黎曦说:“你今晚也不像你。”
苏堇转回了脑袋,迎着黎曦炽热的目光吻了上去。黎曦不愿意放弃苏堇难得的主动,二人唇舌交织,翻搅,挑弄,在温柔的月光下,他们吻了很久。
黎曦问:“这算什么?”
苏堇说:“梦。”
黎曦说:“这梦什么时候会醒?”
苏堇的眉毛垂了下去,黎曦读不出苏堇具体是什么心情,他觉得像遗憾,像愧疚,又像怜悯。
苏堇说:“在你忘记这是一场梦的时候。”
一吻毕后,黎曦意外看见苏堇朝他倚过了身子。这很不寻常,毕竟苏堇对他向来不主动,何况是这样破绽百出的姿势。他知道苏堇对他其实存着相当的防备,他也丝毫不怀疑苏堇即使是和他做爱的时候也能一剑刺死他。嗯……不过现在苏堇手上没有剑。没有剑的苏堇就像是没有刺的刺猬,再警惕也不管用。
黎曦搂着苏堇,苏堇说:“我觉得你应该……黎曦,我从来没对第二个人这样过。”
黎曦问:“你对谁这样过?”
“我哥哥。”苏堇说。
黎曦说:“我不想当你哥哥。”
苏堇在一阵沉默之后咬牙切齿的掐了黎曦一下:“你想当我还不让呢!”
“我会对你好的。”黎曦说,“不然我可以发誓,发多毒的都可以。”
“我又不信这些。”苏堇说,“你应该也不信吧,不然不至于对你师傅对我都那么冷淡。”
“人死了之后说什么都没用了。”黎曦说,“我只是这样想的。等人死了再去悼念再去深情,不是显得很虚伪么?”
“……是。”苏堇说,“已经……说什么也没用了。”
黎曦抱着些许希冀低下了头,望着苏堇,苏堇动了动唇,还是吐出了黎曦并不想听的话:“他们是死了,可杀他们的人还活着,我还活着。”
黎曦没说话,只是把苏堇搂紧了些。二人一时无话。
过了好会儿黎曦说:“回去吧,夜深了,该睡了。”
苏堇闷闷的嗯了一声。
黎曦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苏堇已经不在他怀里了,而他自己脚上的锁链竟然已经被解开。黎曦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出去的时候看见苏堇把他淘来的旧书全都搬出来晒了,铺满了走廊上苏堇能够到的每处。箱子里还剩下了小半箱,大概是因为苏堇实在够不着了。
苏堇见他来了便指了指那箱子:“那些书在箱子里压的太久了,剩下的你往外铺铺。”
黎曦说:“你怎么给我解开了?”
苏堇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喜欢被关着?”
“不是,呃,也不是说我很讨厌,我就是……不对不对,你不是怕我走吗,你现在不怕了?”
“不怕了。”苏堇淡淡的说,“我相信你不会抛下我的,是不是?”
黎曦很想说你要不还是锁着我吧,你这幅模样是真的让我心慌。他也很想相信苏堇是真的因为昨晚的谈话和他交了心,但他也实在忍不住的揣测苏堇是不是又想到什么脱身的办法了。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黎曦,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给他解开就行了,不要被苏堇的一时良善所迷惑,他哪里有一点点想要抛下仇恨和你过日子的打算,他装你也和他装,反正亏得不是你。
因而黎曦还是对苏堇露出了笑容:“好。你坐会儿,我晒了书去准备早饭。”
也许是觉得无聊,苏堇把那根失去了主人的链子摸到了手里把玩起来。他就一直这样坐在门口,看着黎曦把书全都铺好,再带着两碗炒饭走了过来。
苏堇说:“大早上吃这个,你也不嫌腻。”
黎曦说:“我看你口味也不清淡啊。大早上吃茶点的那不也是你?”
苏堇哼了一声。今天太阳很大,气温也渐渐升上去了。长廊有屋檐,坐在靠里的位置还算是阴凉,但往外走几步便能感觉到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
黎曦和苏堇靠着坐了一会儿,随后去清院子里的杂草去了。他早嫌院子里头这一片地方因为长了杂草而影响美观了,正好今天有空,索性今天干了。
他说:“天气热,你多喝水。水壶我就放你身边好了。”
苏堇望着他点头。
他在院子里头忙了一阵,把院子里头七了八的杂草全拔了,还有些不太好看的野花,他也顺手拔了。最后他看着光秃秃的院子想,要是能在这里种点果树或者种点花就好了,肯定会很好看的——可惜这个他真的不会。盼着这个他还不如盼着自己在后头种的菜能早日上桌。
苏堇在他忙的时候睡着了。黎曦本来想把苏堇抱回房里,可他转念又想,苏堇在房里的时候偏要起来,说不定苏堇就是喜欢躺在这儿。天气正是热的时候,黎曦知道苏堇修的这门内功不怕受凉,苏堇是个数九寒冬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的人,倒是苏堇十分怕热,可能这也是苏堇的命穴之一吧。他抱着被子在苏堇旁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给苏堇盖上。
在院子里忙了半天,给自己忙出一身臭汗,黎曦又跑去洗了个澡。腿上的链子没了,本来他刚能够到河边,现在可以直接下河了。他想,记得在江南的时候发现苏堇水性不错,不知道苏堇小时候是不是被他哥哥带着玩过水。
回来的时候黎曦顺手捉了只兔子。虽然兔子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今晚想给苏堇加餐。
回来的时候苏堇不知怎么醒了,正摸了本书在廊上看。见他回来,苏堇对着他摇了摇手里的书:“你都找的什么破书,有没有不写情情爱爱东西的?”
黎曦耸肩:“人家送了论语孟子春秋啥的,你看不看?那东西不讲情情爱爱。”
“不要。”苏堇说,又瞥见他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于是撑死身子伸长脖子。黎曦亮出手里那只兔子,兔子被他抓着耳朵,本来一路上已经放弃挣扎了,这会儿身子露出来,两脚立刻又开始扑腾。
苏堇说:“干嘛的?”
黎曦说:“晚餐。不然你觉得是干嘛的?宠物?那也可以——如果你想养的话。”
“我不想。”苏堇说,“到时候它满屋子乱窜,我还抓不了他,岂不是养的窝火。”
黎曦说:“那就晚上烤了给你吃。”
苏堇说:“我觉得你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谁?”黎曦问。
“喊你大侠的人。”苏堇说。
黎曦笑了笑:“他们不了解我。不过你知道我向来不在乎的,我和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可能一生不曾见过一面,他们的评价与我无关。你知道吗,你死后他们胡乱传你的模样,都说你膀大腰圆,青面獠牙,就是因为你以前无意中留下过一个活口,他被你吓疯了,说你是恶鬼,人家就按着牛头马面的模样画你……”
“你那时候是什么感觉?”苏堇问。
黎曦说:“真难以启齿……我想,原来世上还记得你是那样一个翩翩美少年的人只有我了,我还真是幸运。”
兔子还是上了餐桌,不过苏堇吃的像是对此没什么兴致。黎曦问他:“不开心?”
“我只是在想。”苏堇轻声说,“咱俩之后怎么过比较好?”
这句话对黎曦的杀伤力实在很大,一想到苏堇居然还会为他们的未来打算,黎曦很没出息的也跟着有了几分希冀。
他说:“就这么过吧。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弄来,好不好?星星月亮我摘不下来,世上有的东西我还弄不来么。”
苏堇笑起来:“我也不要那些东西。我现在就想……你陪着我。”
黎曦咬牙。这要是换到在江南的时候苏堇这样对他说,他马上就要忘情了发疯了发狠了没命了,他能冲在苏堇左右言听计从到他死为止。可是如今这情景,哪怕苏堇笑的眼睛微眯起来,他也实在没办法相信被他用链子锁在这里的苏堇说这话是真心话。
黎曦说:“我当然会陪着你的……”
苏堇说:“我解开了你的链子,以后的事情可就全凭你自觉了。”
“你分明不喜欢事情脱离你的掌控。”黎曦说。
苏堇说:“你脱离我的掌控了吗?”
黎曦在心里抓耳挠腮。好,他脱离苏堇的控制了吗?他估计是没有。苏堇冲他笑一笑,他都不知道他能给苏堇打多久的白工。苏堇锁着他还需要在他身上拴链子吗,苏堇死了不也还把他上辈子拴了几十年吗?
黎曦只能闷闷开口:“我看是没有。我这辈子就被你拿捏住了,你高兴不?”
“能拿捏你到这个地步我也该知足了。”苏堇慢悠悠的说,“能够在去掉束缚的链子后还不逃跑的能有几个呢?当然,你也不是被迫的。链子是你拿回来的,扣也是你自己愿意锁上的,那你当然不会跑。”
黎曦不知道苏堇是不是在向他影射一种对自由的渴求,他就只当听不出苏堇的话外之音:“我也就只是想待在你身边,我当然不会走的。”
苏堇说:“如果当初我家里没有出事,不知道如今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兴许我们不会遇见,人生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黎曦说:“你听了大概要嫌我幼稚又肉麻,可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相遇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即使我们的前半生不是如今这副模样,我也觉得我们是注定会相遇的。”
“我父母本来不想我练武。”苏堇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肉,但只是说话,迟迟不入口,“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底子太差,不便习武。可我哥哥寻来百草谷的弟子,用药给我做了调理,还是让我练了。那时候他不要我把剑法掌法学的多好,只是着重要我练轻功。我哥哥和我说,遇到什么事情直接跑也是好的,总要先活下来。”
“百草谷……”黎曦不安的看了一眼苏堇,“是那位叫墨白的女医吗?其实我有些事情是听她说的。”
“是。”苏堇应声,“她曾经和我哥哥那样交好,围攻的消息她莫非真的连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么?她为什么没来帮忙?……我不明白。”
“她说……”黎曦看着苏堇那双晦暗不明的眼,不知怎么的喉咙里卡了壳,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黎曦是无意中来到百草谷的。他的后半生就是在世界各地闲逛,偶尔匡扶正义行侠仗义一下,反正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也不管自己跑到了哪里,就曾经这样迷迷糊糊的一头撞进了百草谷里。谷主脾气怪异,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把他怎么样,他在那里遇见了墨白。
墨白看着很奇怪,长得有点又老又年轻的。他说这话应该不算很过分,按时间推算一下,这年的墨白应该已经六十多岁了,她面上看着没什么皱纹,似乎只有二十多岁,但头发早已全白。
黎曦那些年打听过苏堇家里的事情,可其中大部分都很离谱,更别提他四五十岁的时候,苏堇的形象都已经传的失真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被墨白带入偏房中,墨白为他倒了一壶茶。他承认是谷主的态度让他放松了警惕,他在百草谷这种地方,是应该对这里的一切气味食物茶水都额外注意些的。他毫无防备的接过了茶,并在一炷香后被药倒在地。墨白坐在他的身侧,面上似乎有几分“你这样的作风是怎么在江湖上活到四五十岁”的嘲讽。
而墨白开口说出的话让他神经紧绷:“看你这胡人长相,你是黎曦黎大侠?在江湖上四处行侠的感觉如何?杀了苏堇后在江湖上扬名……他如何甘心死在你手上的?”
“你认识苏堇?”黎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被我逼到崖边,退无可退后跳崖的。”
“跳崖。”墨白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咀嚼这个行为背后代表的意思,随后墨白冷笑一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黎曦一头雾水,不知道墨白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许是看他的确不理解,墨白也没追问,只往他嘴里塞了解药:“看你不像是在说谎。便是你这幅模样的人让他跳崖?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好归宿。我叫墨白,年轻时与他们家有些交集,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黎曦也曾经问过墨白这个问题——既然相识,且关系不错,那为什么当初没有去帮他们家呢?
墨白的回答仍然是那样冷静,黎曦从中听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他不知墨白是生性如此,还是一切都已经过去的太久,曾经的情感早已被时间冲淡。墨白说:“他们家死了比活着更好。我是救死扶伤的人,我还是希望世上少死些无辜的人。只可惜他们当初没有连苏堇一块儿烧死,这样不又少了很多无辜的人枉死?”
黎曦下意识的为苏堇家人辩解:“可是他的父母本就没有打算用那门功法杀人!”
墨白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管是那十九路杀招,还是那阴毒的内功,外传出去定是一场血雨腥风。你难道不知道那内功有多阴狠吗?害人害己,还不如一开始就毁了——即使苏堇不跳崖,他也活不过四十岁!”
活不过四十岁是什么意思?黎曦不知道,墨白当年也没和他解释。他想说墨白心狠,对自己的故交也能如此。可他心里又知道,墨白这样的性格远比他更加大义,这个中利害他怎么会不懂。
他动了动唇,终于还是问:“阿堇,你父母的那门功法……有什么副作用吗?”
苏堇的眉头猛地一下皱了起来,黎曦暗叫不妙。苏堇紧紧盯着他,仿佛他刚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苏堇说:“谁和你这样说过?墨白?她又空口白牙的来这里污蔑我的父母?”
“又?”黎曦轻声问,“她难道……她从前就和你们提过?”
苏堇双手环胸,没有说话,但旋即又冷笑:“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她是百草谷的神医,哪怕她说的是真话又怎样?反正我也已经……”
黎曦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问这活不过四十岁的问题,苏堇这怪异的态度仿佛正在告诉他,苏堇知道自己这功法有问题,但苏堇就没打算回头。
苏堇半晌才又发出声音来,声音沉闷:“这些话……我从不对人讲。我今天告诉你,你谁也不许告诉,包括墨白——你如果遇见她,不准告诉她我和你说了这些事。”
黎曦问:“你和她关系不好?她也算是你为数不多的……”
“我恨她。”苏堇幽幽的说,“我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明明知道却不出手相救……黎曦,我恨她。”
苏凝把墨白带回来的那年,苏堇还很小,说他是墨白看着长大的也毫不为过。墨白并没有和他们天天住在一起,每年墨白会回来两次,夏天一次,冬天一次。按墨白的说法,是来看看他病情发展的怎么样了。
苏堇小时候不喜欢她。苏堇年纪不大,但也知道自己要吃那些很难吃很苦的药,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而要单独清淡饮食都是她提出来的。有时候墨白会看着他们家里人钻研新的武功,顺便和他哥哥聊聊天。
墨白对他们没有感情,难道对他哥哥也没有感情吗?他们明明相谈甚欢,让他的姐姐也曾经调笑着要他去管墨白喊嫂子。年幼的苏堇并不情愿,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说我不要,我讨厌她,她逼我吃药。
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堇的抗议很有实效。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墨白到底有没有讨论过这方面的事宜,可能他们都太忙了,也可能他们两个人并不觉得他们的关系需要用拜堂成亲结婚生子来作为佐证——反正他哥哥到死都没把墨白变成他的嫂子。
墨白知道,墨白何止是知道。墨白曾经找过他,他不知道墨白那时候看他的眼神中含着的是什么情绪,他恶劣的揣测着,墨白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呢?不公于最后活下来的不是他那个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哥哥,而是他这么个弟弟。
他问:“你为什么不来?”
墨白只是睨着他。苏堇不知道是自己生的太矮,还是墨白生的太高。十六岁的他倚在废墟边,墨白却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满头白发在山风的吹拂下飘扬。
墨白说:“我只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你哥哥曾经委托我照料好你的身体,而你父母的功法太过阴狠。苏堇,如果你还想长命,我可以在今天帮你洗去你浑身的内功,否则你终有一日会被其反噬。如果轻,也许你会沦为一个毫无武功,惧寒畏冷的普通人,如果重,恐怕便是经脉俱断,暴毙而亡。”
“不可能。”苏堇吐字时一字一顿,此刻更是提剑攻上,剑尖直指墨白面门。墨白不是没学过武功,只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杀人的法子没学过,也不专门去学过什么武器。但她毕竟也是行走江湖多年,那时候的苏堇没什么经验,剑谱也是刚捡起来练,墨白想制服他也是易如反掌。他轻易的被墨白扣住手腕,整个人按在地上。墨白单膝抵住他的背,令他不能起身,另一手则按着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他听见墨白的语气森寒:“你还真是天生练这邪功的料子,寒气已几乎与你融为一体了。再过两年,你必会手脚冰凉,受不得热。苏堇,你现在还有救,我可以给你废掉内功。”
苏堇还在地上奋力挣扎:“你放开我……!你不愿意替我亲人报仇,那就让我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和我父母一样该死?”
墨白说:“他们不需要你报仇。你不是最黏你哥哥么?他如果今天还活着,肯定希望你能够找个地方,改名换姓,平安的活下去。”
“如果我哥哥还活着,他会希望我活的高兴!”苏堇叫嚷,“我一想到那些杀了我父母亲人的家伙还在这世上好好活着,我便不得安眠!你要是今日废了我,我便死在你面前!”
“我答应过你哥哥。”墨白冷声说,“你如果不想那就算了,我从不会强迫别人治病。你有什么病痛就自己来百草谷找我。苏堇,你记住了,你再这样一意孤行,结果只会是我拿出全谷的东西也救不回你。不过你如果执意要给我贡献逆练内功的研究对象,我也不会拒绝的。”
“他对你明明也那么好。”苏堇的话里忍不住带了几分哭腔,“可他要死时你不愿意出手帮他,他死后你也不愿意替他报仇。那他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墨白终于松开了他。苏堇紧咬下唇,泪珠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想在墨白面前掉眼泪,显得他像还是幼年那个被吓得躲在哥哥身后哇哇直哭的小孩。
墨白说:“人都是要死的。你会死,我会死,他当然也会死。”
苏堇说:“我恨你。”
墨白说:“我也从来都不喜欢你,你太偏执,而他又将你保护的太好,让你如此跋扈。”
他躺在地上,看见墨白走到他家的废墟前,用刀割断了脑后的白发。墨白柔顺的白发在太阳下如缎子一般,墨白仍然面无表情,他看见墨白将头发扔了进去,随后引燃了一个火折子。火舌很快将那缎子般的头发彻底吞噬,只留下一片黯淡的灰烬。
墨白说:“你只需在百草谷报出你哥哥的名字,凡是你的病痛我都会诊治的。苏堇,以后就算我与你哥哥两清了。他不负我,我不负他。”
“那天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苏堇冷声说。黎曦想起苏堇寒冰般的双手,心也仿佛跟着坠入冰窖。墨白有什么缘由要骗他们吗?而墨白身为百草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她最后下的诊断难道会有什么错处吗?可他要怎么样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苏堇即使不去寻仇或自尽,他的生命也早如燃尽的飞灰般逝去了。
他声音苦涩:“阿堇……”
“何必摆出那幅表情来。”苏堇说,“我只是告诉你而已,可不是为了看你伤春悲秋的。这样我们也算是扯平了,你早就给我讲过你的身世,今天……我也给你讲了。”
黎曦低头。苏堇不知道是没兴致吃饭,还是原本就没胃口,将手里的筷子架在盘边,两步绕到了黎曦身侧。苏堇冰冷的手握住了黎曦的手腕,黎曦下意识回握,手心炽热的温度传递到那边去,他看见苏堇垂眼笑了。
苏堇说:“我早就不在乎我能活多久了。小时候,我哥总是和我说,他希望我以后能够快快乐乐的。墨白说,世上哪有那么多顺我心意的事情,说我哥实在是把我宠的太过了,像我这样的性子出去,以后有几个人能忍得……我觉得也没关系,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他,我手里的剑也不会喜欢他。是不是显得我太过嗜杀?可我也许的确嗜杀吧,我恨不能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全杀了……”
苏堇忽然又笑,声音放的轻缓下来:“你也是造孽,你怎么就忍得了我呢?害我要这样……”苏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话锋一转,“你见到她的时候,她难道没问你话吗?”
黎曦愣了一下:“问了。她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因为你把我跳崖的事情告诉她了,她肯定会问的,她不明白……不明白我和你是什么关系。然而那时候她问的时候,我们两个之间还是干干净净的,这次……已经不清不楚很久了。”
“她知道你——?”黎曦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对。既然墨白是被苏堇的哥哥找来看病的,又是看着苏堇长大,苏堇身体的情况她自然应该是了如指掌。所以当年墨白听见苏堇跳崖后,竟然觉得这是因为他和苏堇有夫妻之实……?
他不知道墨白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但墨白看着苏堇长大,说不定比他更了解苏堇的性格。难道苏堇跳崖并非是因为退无可退?那时候苏堇是怎么说的?虽然他武功不及苏堇,但他太熟悉苏堇的剑法,全心全意的与苏堇缠斗,虽然打不赢,但苏堇也杀不了他。而那时候的苏堇身上又带着伤,苏堇的体力也不如他,就这样耗下去,苏堇迟早会输的。那日崖上的对决,对于苏堇来说难道不是死局吗?苏堇不是自愿坠崖,为自己寻求一个体面吗?
想着想着,黎曦感到了几分困惑不解。然而苏堇倚在他边上,又开口说话了:“她也许是觉得我新鲜,时常会去问我哥哥,打算让我做弟弟还是妹妹。但你也知道,我是站着小解的。我哥说这可不能当女孩儿养,以后把人吓死了,还是当男孩养吧。我父母觉得我和姐姐没有我和哥哥亲,当男孩也好,以后长大了免得避嫌。”
黎曦问:“你自己想做男人吗?”
苏堇瞪他一眼:“我觉得我就是男人!我是我哥的弟弟!还有你,要是喊些什么那种称呼,别怪我打你!”
“可我和你都已经……”黎曦有点不好意思。不管苏堇自己怎么想,他这身体显然不是纯粹的男女能够概括的。何况他和苏堇也做了这么多次了,苏堇身下那张嘴都被他干的不太能合上了,苏堇说这话未免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那一开始是你强迫我的!”苏堇有些不满。
“你是承认了现在你是自愿的?”黎曦问。
苏堇低下头,黎曦听见苏堇嗫喏着说出来的话:“要是我哥还活着,不知道他看见我们这样会怎么想……”
黎曦说:“你哥哥那么疼你,你高兴他也会高兴的。”
“我不高兴。”苏堇闷声说。他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直起身子,猛地给黎曦来了几拳,“还不是你把我锁在这儿!这下好了,我也没办法出去给我哥报仇了!”
黎曦转身搂着苏堇,由着苏堇砸了他几拳出气。
他想,你哥哥如果还活着,也许会支持咱俩也说不定。
苏堇颇为委屈,又说:“要是我哥还活着……我要告诉他你欺负我,还把我弄的很疼……”
“喂,”黎曦嘴角抽了抽,“这话怎么也不是你能和你哥说的吧?”
“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苏堇倒像是还生气了,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就说你……你昨天晚上!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忘了吗?你还非要我求你!难道这些事情我只能憋在心里吗?要是我哥还活着,我肯定让他来把你好好收拾一顿!”
“是,你说得对,我错了,我不该看你一个人被我关在这儿就欺负你的,我太过分了。可你也是默许了的吧?就这点床上的事,你也要告诉你哥哥吗?那你要不要连咱们晚上做了几次,我用的什么姿势操你,你在床上怎么哭怎么喘的全告诉你哥哥?”黎曦贴在苏堇耳朵边上问。这话说到后头,苏堇那张白净的脸果然很不争气的瞬间红透。他听见苏堇在冲他抱怨:“好了!以后别提我哥了,还是为了这种事情……本来我想到他就挺难受的,怎么今天被你搅合的这么……”
黎曦想说不提你哥也好,你这几天都提了多少次哥哥了,你也还真不怕我吃醋,还是觉得我不会吃死人醋?希望不要有一天我操你的时候你在床上哭着喊出你哥哥来,我脾气再好也就是个普通人,可受不了在那种场合下听见你提起别人。
他看苏堇吃的不多,轻声又说:“你先吃饭吧。”
苏堇摇头:“我不想吃,没胃口。这两天和你讲了这么多……黎曦,我也累了,我就先睡了。你自己收拾吧。”
黎曦应声好,看见苏堇转身上了床。他觉得苏堇终究还是放松了下来,这些日子睡的都比从前久了。
黎曦去洗了碗收拾了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苏堇还真的睡下了,被子踢在了一旁,苏堇闭着眼睛,半身侧着。黎曦轻轻坐在苏堇身边,看见苏堇的眉睫颤了颤,知道苏堇还没睡着。
黎曦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苏堇一脚踢开。黎曦一阵沉默,还是自己裹着薄被到了床的内侧。山间的夜吹着晚风有些冷,黎曦觉得晚上还是应该盖被子的。苏堇浑身冰凉,躺在他身边像一具尸体。黎曦心中难过,凑过去圈住了苏堇的身子。
苏堇软声说:“你真是……别抱着我……这么紧……”
苏堇没睁眼。黎曦往苏堇身边凑了凑,苏堇抱在怀里像是一团寒冰,黎曦的手圈着苏堇的腰,苏堇的腰很软,摸着手感很不错。苏堇家的功夫不以力量见长,按他了解,这门功夫苏堇的母亲出力很多,很多地方用的是巧劲,苏堇的力气和他瘦弱的身子相符,拿着剑时苏堇能拨开几百斤的禅杖,此时的苏堇卸了力躺在他的身边,凌厉的锋芒也仿佛被洗尽。
黎曦说:“你真累了?你早上几点起来的?”
“我昨儿没睡……”苏堇的声音已经有点飘了,黎曦看苏堇像是真困了,也不说话了,只是把身子和苏堇贴紧了。
黎曦想,他要是能把苏堇捂暖和就好了。可是苏堇轻飘飘的声音又传来:“黎曦……你是不是想睡我……”
“怎么这样说我!”黎曦不满的抗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什么叫……在我心里……你不就是……这种人吗……”苏堇犯困的声音断断续续,“你喜欢……趁我睡觉的时候……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黎曦心中不满。退一万步说,他的确喜欢和苏堇做爱,但他得为自己澄清,他喜欢的可不是这种!他做梦都是苏堇主动,他可不喜欢奸尸。
然而苏堇也是有理有据:“你一开始把我穴道封了,在庙里的时候甚至直接把我打昏了……还有江南那回和上次,你都是在我睡了之后才……嗯……反正你就是喜欢。我又不是傻子,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你提这话是什么意思?”黎曦问。
苏堇居然冲他笑了。黎曦觉得在此时用居然这个词丝毫不为过,但此时此刻苏堇的笑容又显得如此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苏堇说:“你不是想么……那现在不是给你机会了。”
黎曦说:“你别随便给人这种许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也不像是这种愿意乖乖任我摆弄的——”
黎曦的话在喉咙里卡了壳,苏堇冲着他眨眼,笑的眉眼弯弯。苏堇说:“我怎么就不像了?你和我很熟吗?黎曦,你才认识我几年,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黎曦心里有些不服气。他自觉他和苏堇确实认识的时间有限,但苏堇和他交心的程度显然不低。苏堇隐瞒他那些事情不假,可苏堇与他相处时的脾气秉性绝不是装出来的。此时此刻苏堇的话绝对与他一贯的性格不相符,他盯着苏堇,试图从苏堇那张满是倦意的脸上读出什么东西来,可是没有——不仅没有,苏堇还笑眯眯的对他动了动唇,而他清晰的听见了苏堇嘴里吐出的话——
“黎、黎郎……”
黎曦感觉脑子里嗡鸣一声。他两手紧紧抓着被子,好了,毫无疑问,苏堇在和他玩美人计,这绝对是苏堇的阴谋,他妈的那可是苏堇,苏堇能够对他喊出这种称呼?他就是死都不信。可是苏堇只是望着他,甚至又柔声唤了他一次:“黎郎……你不是一直想我这样叫你吗?”
黎曦快把被子直接扯坏了。苏堇是不是真心喊他,他难道还听不出来吗?苏堇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一些,甚至特地捏了嗓子。
苏堇看着黎曦那张惊疑不定的脸终于破了功,气不打一处来的把被子往黎曦脸上糊:“不想就算了,我还懒得伺候你呢!”
黎曦稍稍放心下来,还好,苏堇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了,看来苏堇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到能让苏堇心甘情愿卧薪尝胆一般的讨好他。但是他也不由得觉得奇怪,苏堇到底是想干什么,才想着要这样和他撒娇?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苏堇勉强开口解释了一下:“我就想对你好点。”
黎曦神色很诚恳:“我这样关着你,你对我太好我心里不踏实。”
苏堇忍无可忍的踹了黎曦一脚:“你贱不贱啊!你要不干脆滚下去睡算了,你在我旁边睡着怎么不觉得不踏实啊?你不怕我半夜勒死你?”
黎曦觉得苏堇应该还是想跑,他只能在心里劝诫自己,千万别被苏堇的美人计迷惑了,苏堇肯定是希望他态度软下来之后解开锁链,等他眼巴巴的盼着和苏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苏堇一定会拔腿就跑,毫不留情。苏堇向来对他铁石心肠,又对那几个已经死去的人死心塌地。
黎曦不是觉得苏堇不该怀念亲人,只是苏堇做的未免也太过——何至于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呢?当初苏堇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死在那场大火里,不就是为了苏堇能够活下来吗?
苏堇身体不好,不怎么在外面露面。那天山上被围的密不透风,一家人齐心协力一齐冲出一条血路的确是个办法,但来的人那么多,恐怕他们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耗也被耗死了。苏堇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这几年那些人来和他们谈事情的时候苏堇都在里屋,他们家也没具体提过有几个孩子,父母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他们把苏堇单独藏在了外面,叮嘱说无论他们有没有逃掉,你都要躲好,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走。
苏堇很听话,但也没那么听话。冲天的火光燃起的时候,他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人们早已放松警惕,没人在乎那个在周围晃荡的十几岁的小孩是哪家门派带来的,毕竟正是开庆功宴的时候,各家的小弟子都很高兴。
——苏堇从此以后忘了家里人都希望他好好活着,似乎他觉得那天他是该一起死了的。黎曦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立场去劝苏堇活下去,这话他好像不配说。
他胡思乱想时苏堇的气息平稳下去,黎曦心中多了几分宽慰,他想苏堇还是很放心他,睡的比从前在江南时沉稳多了。
他想着凑过去在苏堇耳边唤:“阿堇。”然而苏堇似乎真睡熟了,一点反应没给他。
黎曦想起苏堇说的那话,心里又发燥。他想,苏堇要是单纯想讨好我,何必说那些话出来?苏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那话难道不是邀请我?还是他觉得我操他便是亏欠了他?
他转过头来看着熟睡的苏堇,忽然恶向胆边生。
黎曦觉得在苏堇面前说恶向胆边生,未免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但是考虑到他和苏堇恶的方向不同,黎曦自觉此行为大奸大恶算不上,烂是真的烂了点。不过苏堇就躺在他旁边还自己出言撩拨,他不出手岂不是很亏?
他凑了过去,微微直起身子,把襦裙掀了起来。其实他还有点在意苏堇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听苏堇呼吸的节奏,似乎苏堇睡的还挺安稳。可是苏堇向来浅眠,这点他知道,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苏堇惊醒,说苏堇是真的累到了他不信,光是他俩先前你追我赶的时候,他们两个谁不是没睡过一次好觉。他觉得苏堇是在身边在这里比平日安心,而此话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苏堇把自己托付给了他吗?
他想着想着,又凑到了苏堇耳边轻声说:“阿堇,你是醒着还是睡了?你是想我操你还是不想?”
苏堇毫无反应,黎曦于是确定苏堇是真睡了。道德压力落在他身上,黎曦稍加犹豫后还是将其抛之脑后——黎曦觉得这顶多算是夫妻情趣,他俩也算是你情我愿的,怎么能算有道德问题?
黎曦说服了自己最近越来越低的道德底线。道德滑坡如山体滑坡,开了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黎曦感觉这样下去实在不好,但苏堇先前说的话让他心里痒痒的。
苏堇雪白的襦裙被他掀了上去,黎曦把床头柜子上的烛台拿近了些。昏黄的火光映着苏堇熟睡的脸,黎曦凑上去亲吻他的脸颊,又轻轻将苏堇的腿抬了起来。
苏堇仍旧没反应,他想,你今晚睡的还真熟。他看了苏堇一会儿,钻到了另一边去,将苏堇脚上的锁链勾到自己身上,挑了个与苏堇面对面的姿势。他越看越觉得苏堇好看,又将苏堇的腿往自己的腰上架。
苏堇毫无反应,黎曦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随后伸手探了探苏堇的鼻息——没事,还活着。他真不忍心这么说,但是苏堇一直没反应,实在是给他一种苏堇大限将至的感觉。不过他又想,待会儿苏堇肯定会被他闹醒的,这会儿就让苏堇睡吧。
昨日的暴行留下的影响仍在,苏堇的逼肉可怜的外翻着,感觉像是真的合不拢了。黎曦拨弄了两下,愧疚之余还是有点难以启齿的高兴,虽说怪他把苏堇干成这样,但苏堇显然吃他的手指吃的更容易了。苏堇无法闭合的阴穴微微张着口,他的手指被轻易吞吃,顶着苏堇柔软的内壁一路向里去了,没什么阻碍感,像是苏堇已经被他干开了。
苏堇很少做梦,也许这和他的性格以及他的生活方式有关系。他总是神经紧绷,一刻不得安宁,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叫他惊醒。和黎曦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确实睡的还算安生,乃至于开始做梦。
真的算是梦吗?他的梦像是对过往场景的忠实重演,苏堇已经连续梦到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很多次了,像是他的心正逼着他第无数次重温当年的惨剧,仿佛有一个散不去的幽灵总在他的耳边徘徊,向他低语:“你不能忘记他们。”
熟睡中的苏堇眉头紧蹙,黎曦用指腹轻轻揉搓着苏堇的眉心,而他的另一只手却以类似的频率塞在苏堇的身子里,同样轻轻摇晃着。
不管苏堇怎么想,他的身体也都被黎曦弄了这么多次了。尽管苏堇本人对做爱一事的接受度谈不上多高,但他的身体显然已经有些不想再经受做爱过程中的痛苦了,且上回黎曦指奸他时,苏堇分明也是爽到了的。
黎曦按着记忆寻找着苏堇的敏感带。他记得苏堇的敏感带很浅,而他找起来也并不难。苏堇架在他腰上的腿生理性的有些抽搐,苏堇的眉头愈发皱作了一团,雪白的肌肤上渐渐泛上艳色。黎曦看他这副模样,很不争气的鼓了大包。
苏堇皱着的眉毛怎么也揉不开,黎曦索性把那只手挪开了,转而去揉了苏堇别的地方——他将大拇指顶在苏堇的阴蒂上,其余四指并起,刚好揉搓起苏堇的蛋来。
苏堇的睾丸不算很大,和他浑身的颜色差不多,白白净净的,透着点粉,黎曦愿意的话一只手差不多能包住。他的拇指轻车熟路的把苏堇的阴蒂拨弄了出来,双管齐下的揉捏起来。事已至此,黎曦弓着身子凑到了苏堇身前,张嘴吸吮起了苏堇的乳头。
黎曦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动作把苏堇弄爽了,他的理想情况是他的每个动作都把苏堇弄的很爽。苏堇仰着头,面色红润。黎曦吸吮着苏堇的乳头,他看苏堇之前似乎不情愿,一直没敢当着苏堇的面再犯。现在苏堇都睡着了,他索性成全一下自己,凑上去又吸又咬,舌尖拨弄着苏堇的乳孔,牙齿也磨蹭着苏堇的乳晕。
身下渐渐泛起粘稠的水声,黎曦指尖湿润,发觉苏堇被他奸的出了水。他心里对此很是高兴,很快殷勤的加快了动作。而苏堇的阴茎也渐渐抬头,春意盎然的铃口向外溢着爱液,透明的液体顺着苏堇白净且微微颤动着的柱身下流。黎曦见了也是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凑上去亲吻苏堇的唇。
他不知道苏堇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他松开苏堇时看见苏堇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子不如往日清明,此刻双眼泛着水雾,满是迷离之感。
“你……你还说不喜欢……”苏堇轻声说。黎曦立刻应声:“你自己说我可以趁你睡着的。”
“……以后不行了。”苏堇说,可是又凝视着他,随后苏堇又笑。黎曦看见苏堇的手环了上来——苏堇将脑袋搁在了他头顶,害的黎曦的脑袋被苏堇按的埋回在苏堇胸前,苏堇枕着感觉还挺舒服。黎曦听见苏堇的声音从他的头顶飘来——
“不过今夜……我任君采撷。”苏堇说。
黎曦对苏堇不知死活发言的回报是他狠狠的吸了苏堇的乳头一口。苏堇惊叫一声,环在他身上的腿立刻收紧,连带着身下的穴一块儿收紧,湿软的肉穴又往外涌出几股爱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