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南胭不忿,“我感激他救了我,我甚至亲手为他做了甜糕当做报答。可是,他不该在人前跟着我。他跟着我,我就会沦为别人眼里的笑话,而我生平,最厌恶别人笑话我。”
南宝衣把纸伞还给她。
南胭没接,只是抬手整理云髻。
南宝衣细细打量她。
少女身姿高挑纤弱,满头金钗,遍体绫罗,眼神很精明,比在锦官城时更加美貌高贵,她再也不是锦官城里,那个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
她又望向不远处。
顾余躲在梧桐树下,正小心翼翼地朝这边张望。
她朝顾余招招手。
少年胆怯,蹑手蹑脚地小跑而来。
他轻轻拽住南胭的衣袖,眼眸清澈乌黑,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南宝衣道:“接受他,或者拒绝他,南胭,你总要给他一个答案的。再过三五天,顾崇山就会带他返回北魏,你是走是留,总要告诉他才好。”
南胭瞥向顾余。
他的身躯太过庞大,肩膀那里的袍裾走线都被撑开了。
她从荷包里取出针线,不许他乱动,认真地给他缝补袍裾破损。
她睫毛低垂,遮掩了瞳珠里的情绪:“南宝衣,你我争斗数年,我坦坦荡荡地告诉你一句,我喜欢顾余,又何妨?
“只是喜欢归喜欢,成亲,却是一辈子的事。我昨夜一宿没睡,已经想明白,顾余,非我良配。与他在一起,我将承受永无止境的讥讽与轻贱,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你明白吗?”
南宝衣哂笑:“明白啊。”
说什么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说的好像南胭是什么检点矜持的大姑娘似的。
当年给先帝做妾,她不也屁颠屁颠儿地就去了嘛,说到底还不就是嫌弃顾余丑陋蠢笨。
如果让顾余顶着顾崇山的容貌,南胭肯定直接扑上去了。
倒是可怜了顾余的情意。
此刻,顾余如同石头般呆在雪地里,任由南胭在他肩膀上穿针走线。
他抬起眼眸,怔怔地看着南胭。
虽然他智力受损,却也多少听得出南胭话里的意思。
他用力地拽住少女的衣袖:“胭儿……”
“别乱动。”
南胭重重拍了下他的手。
“胭儿,胭儿!”
顾余忽然不管不顾地大叫,绣花针扎进皮肤,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睛里蓄满泪水,在雪地里不停叫唤着南胭的名字。
南胭心头滋味儿复杂,拔出绣花针,不耐地背转过身。
不想看见顾余的眼睛。
只要不看见他的眼睛,她仍旧可以铁石心肠,仍旧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荣华富贵,追求别人的艳羡和妒忌。
她本就该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大步朝帐篷走去。
顾余眼巴巴地去追她。
“胭儿……”
他软软地唤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试图去捧南胭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