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力好,清楚地看见酒楼高阁之上,临窗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是穿常服的殷斯年,还有一人戴垂纱斗笠,黑衣黑袍,看不清楚容貌。
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殷斯年老谋深算地抚须而笑。
南娇娇喝完油泼面汤的时候,殷斯年向对方告辞下楼,春风得意地登上轿辇。
萧弈饮了一口牡丹茶,招来十苦低语了几句。
十苦点点头,往酒楼而去。
南宝衣撕开牡丹花饼,深深嗅了嗅牡丹馅儿的浓郁花香,已是馋的不行。
她递了一半饼给萧弈:“二哥哥,好好的宵夜不吃,你盯着酒楼做什么?眼珠子都要贴上去了,酒楼里有美人不成?”
萧弈接过花饼:“只是随便看看。”
南宝衣翻了个小白眼。
这厮有什么事总是不爱告诉她,防贼似的。
她见萧弈吃美味的牡丹花饼时也心不在焉地关注酒楼,于是朝他扮了个鬼脸,嘀咕:“牛嚼牡丹。”
“牛嚼牡丹?”萧弈揪住她的耳朵,“你骂我是牛?南娇娇,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痛痛痛!二哥哥我错啦!”
萧弈松开手,南宝衣顺势拽下他腰间钱袋,一溜烟跑去隔壁摊子上买香酥小炸鱼。
她跑得那么快,萧弈拉都拉不住。
两人在街边闹着,没多久,十苦匆匆回来了。
他低声道:“回禀主子,卑职赶过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登上了马车,往城外驶去。卑职怕惊动对方没敢继续跟踪,只是看方向,应该是老君山的方向。”
萧弈挑眉:“老君山?”
南宝衣抱着一袋香酥小炸鱼,特别大方地挑了两条给十苦吃:“距离洛水不远,是洛阳山匪盘踞的地方。据说附近山头上聚集着足足十万山匪,危害附近城池,打劫过往客商,已经是这一方的大祸害了。”
萧弈瞥向她:“你倒是清楚。”
“那当然。”
南宝衣得意,“嘎嘣”一口,咬碎一条香酥小炸鱼。
鱼肉裹在金黄的面粉里,鲜辣咸香,外焦里嫩。
她扬了扬小山眉:“我比二哥哥早到洛阳两天,水患和山匪都仔细打听过,我毕竟也是奉皇后之命前来洛阳的钦差大人呢。”
萧弈哂笑。
他宠溺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凤眼里掠过暗色。
这么说来,那黑衣人大约是老君山的土匪。
殷斯年堂堂太守本该剿匪,他和土匪谈什么话?
……
另一边。
殷府别苑。
已是子夜时分,花草上凝结了露珠,暗处的蛐蛐儿叫得欢快,淙淙流水更显此地静谧。
刀刃闪烁着寒芒横亘而来。
眨眼之间,几丛秾艳的牡丹花树被削为平地。
生机勃勃的碧绿枝叶顷刻倾塌,夜风吹拂着飘零的牡丹花瓣,将它们送到雪白的袍裾上。
沈议潮披着长及膝盖的黑发,雪白大袖拖曳在草地上,清隽俊美的面容呈现出失血的苍白,一双眼却黑沉如星,像是溪水边的大妖。
他注视舞刀的沈议绝,轻声:“阿兄。”
沈议绝收刀。
他背对着沈议潮,嗓音低沉:“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觉?”
“阿兄不也没睡?”沈议潮弯了弯薄唇,“有些事,想与阿兄说明白。烟烟是被我带来洛阳的,我爱慕她,比两年前更甚,爱慕到不惜忤逆阿兄,不惜背叛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