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道疤,是这么来的……”
凉亭。
南宝衣吃着茶点,听随从说完了当年的故事,颇为感慨。
随从吃着一串葡萄,嘴里叭叭叭的:“可不是?南司徒别看我家主子冷酷,实际上啊,主子比谁都要重情重义!皇太子在渭水河畔自刎之后,他三天三夜没吃东西,跪在皇太子的尸体边,任别人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南宝衣暗道,沈议绝这样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加入二哥哥的阵营,如果能把他拉过来就好了。
她想着,随从又叭叭叭起来:“自打从洛阳回来,我家主子就过得很辛苦。因为二公子的事,他被老爷夫人好一番责怪,还跪了一宿的祠堂!发了高烧,身边却没个知冷知热的姑娘照顾,他一心挂念寒姑娘,昏迷不醒时也念着寒姑娘的小名……南司徒,寒姑娘是您闺中密友,您帮着撮合撮合呗?”
南宝衣想起沈议绝和寒烟凉的那段情,颇为惆怅:“外人撮合有什么用?还是要看他们本人的心意呀。我也盼望寒老板能嫁个好郎君,今后活得洒脱快活呢。”
她和随从又八卦了半刻钟,估摸着萧弈谈得差不多了,才抱着茶点去找他。
沈议绝识趣地离开了。
南宝衣拣起一块花糕喂给萧弈,好奇道:“你们聊了什么呀?”
萧弈笑笑。
南宝衣见他如此,很快恍然,不禁弯起眉眼:“我知道了,定然是有好事发生!恭喜二哥哥,麾下多了一员大将!”
自古将才和军师最难得。
更何况,沈议绝还是沈皇后的心腹。
萧弈低着眉眼,就着她的小手,慢慢吃掉那块花糕。
米浆和核桃粉磨成的糕,铺了一层晶莹的糖霜,很甜。
是南娇娇喜欢的味道……
南宝衣又道:“举荐过后会有酒宴,那些寒门子弟也在,二哥哥记得去见见他们。我瞧着,其中一些人很有才华,将来能成为肱骨之臣的。”
萧弈垂着长睫。
本该娇养的小姑娘,却为他的名声和前程殚精竭虑。
不想让她失望。
他拿手帕,仔细为小姑娘擦去指尖碎屑,丹凤眼里藏着铁血般的坚韧,也藏着柔软的情浓:“好。”
……
南府张灯结彩。
已是南承礼迎娶宁繁花的大喜日子了。
虽然南宝衣得罪了不少人,但是看在镇国公府的份上,朝中世家还是都来参加了婚宴。
南宝衣特意挑了一身艳色的罗襦裙,陪伴在祖母身边,笑意盈盈地看大哥哥和新嫂子拜天地。
拜礼已成。
南宝衣望向祖母。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连着道了几个“好”字。
视线落在祖母的鬓发上,那里早已银发苍苍,映衬着大红抹额,看起来格外醒目。
祖母的眼尾,也多出许多细纹。
她记得刚重生回来时,祖母分明没有这么苍老的。
许是为她的婚事忧思伤神,许是为五哥南承易的死而伤怀……
祖母终于老了。
她已经……多少岁了?
南宝衣仔细地去想祖母的年纪,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
祖母清楚地记得他们每一个晚辈的年纪和生辰,可她却不孝到连祖母的年纪都记不清楚。
大喜的日子,南宝衣生出许多难过。
重生归来时,她曾许愿,要让祖母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老太太。
可她大约失言了。
她倚在老人身边,将小脸埋进她的怀里,小声道:“大哥哥终于成亲了,娶的还是很好很好的姑娘。如今只剩下我,还叫祖母操心,是我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