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还敢妄想跟谢家的麒麟子一较高下,简直不自量力。
朱允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悄声问祈岚:“怎么杜三缺还没来?他不是夸下海口,《水经注》十拿九稳的么。”
祈岚也注意到,早就在山上的秦昶此刻还未露面,心下若有所思。
“眼下杜相正焦头烂额,恐怕没功夫去拍卖行,买下那本《水经注》……”
之所以他俩铩羽而归,是因天香阁开出的天价太离谱,一部连真假都说不准的手稿,要价黄金千两。
祈岚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别说他了,就算忠勤侯府,两三日内凑出上万两现银,也要伤筋动骨。
这么一比,果然还是杜相财大气粗,堪称穷奢极侈,这得贪了多少,才有这么厚的身家。
祈岚一想起这个,就恨得牙痒,冷笑道:“杜衙内你又不是不知,离了杜相走道儿都打摆子,恨不得栓他爹裤腰带上。”
朱允温没想到祈岚也会说刻薄话,甚为苟同,只觉胸中一口闷气松快多了。
祈岚却是心下郁结,秦昶挑这节骨眼捅杜相的把柄,原来是为着眼下这一出。
他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那边谢二爷目光炯炯,也问起北齐太子:“架子就是大,迟迟不来,不会是怕了吧。”
胆敢驱牛撞他家世子爷,他今日是来讨回公道的。
此时的秦昶,正蹲在背山的望湖石上。
白南给他梳发带冠,一心二用,望眼欲穿盯着山下小道,口中念叨,“章旷怎么还没来?”
一不注意手下没个轻重,扯得秦昶头向后一仰,疼得嘶了声。
“不急。”他揉了揉头皮,耐着性子道:“杜相那老狐狸派诸多高手护送手稿,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偷出来,倒还容易点……”
“就是呀殿下……”白南打断他,不解道:“到底在人家地盘上,叫章旷他们明抢,万一把金吾卫召来,搞不好要坏事。”
秦昶手里正捧着他的太子冠,白南从后伸手来拿,爪子吃了他一记五指扇。
“你忘了,杜相手不干净,当年在南阳偷来手稿,这才欲盖弥彰弄出个拍卖,真闹开他就是不打自招。”
白南皮糙肉厚,记吃不记打,咧着嘴眉开眼笑,“对对,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远处城门的方向,此时正有大队人马招摇而出,秦昶定睛看去,口中自信满满:
“以章旷那些人的身手,对付金陵这种温柔乡里出来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诶……那不是杜衙内?”
白南手搭凉棚,忽地脸色一变,指着众多侍卫护在正中的人,“我怎么瞧着他一脸喜气,难道……章旷他们失手了?”
第20章真假
《水经注》在此。
谢宸宏没料到皇帝亲自驾到,不情不愿从起身上前陛见,继而言辞坚定,控诉了世子爷在漪清园的遭遇,要求陛下给江左一个说法。
皇帝和了几句稀泥,走到谢二刚才的座位,毫不客气地雀占鸠巢,看一眼下方五到其三,问杜相,“令郎怎么还没来?”
眼下这个局面,他自然盼着杜征拔得头筹,迎娶熙沅。
来前杜启茂还装腔作势哭穷,号称荡尽家财,以十万贯的天价购得《水经注》真迹,皇帝心下甚为满意。
杜启茂心忧儿子,抹了把头上的细汗,“应该快了。”
杜征跟皇帝一行人前后脚,是从后山小道上来的,气喘如牛扒开身边侍卫,向上挥舞手里宝匣。
“爹,买到了。”
杜启茂轻轻吁出一口气,心踏实落回肚里,上前一顿猛夸:
“我儿就是能干。”
杜征咧着嘴,笑成个破了口的瓠瓜,摘下腰间特大号一只钱袋,翻过来抖给他爹看,“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里面今早装了十万两银票,鼓鼓囊囊一大袋,杜启茂为着做戏做全套,凑出这笔现银着实也费了不少力气。
这痴儿惯是口没遮拦,他并未将《水经注》的来龙去脉交待给儿子。
杜征平生头一回经手这么大笔买卖,更知道了他爹有多疼他,肯拿出这么多钱给他讨媳妇。
心愿得成,他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一样,一想到那千娇百媚的人儿,以后就是他的娘子了,杜征激动得浑身哆嗦,四下张望不见那抹丽影,又生起忐忑:
“公主呢?她……她不会反悔吧?”
杜启茂倒没他那么患得患失,看一眼周围的侍卫,这才发觉人数少了大概一半,心里咯噔一下:“廖侍卫怎么没跟着?”
今次安排护送的都是他身边暗卫,身手高强,忠心绝对可靠,这才放心让儿子自己去天香阁。
领队的副统上前,“禀相爷,出了天香阁,廖统领发觉有人暗中尾随,来者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了得,他率人堵截断后,命属下先行护送郎君前来。”
杜启茂听出点调虎离山的意思,廖英杰深得他依重,却没跟在征儿身边,不禁问那副统:“后来你们这一路可有与人动手?”
“并无。”
杜启茂这才放心,带着儿子上前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