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性命相托,不然他不会在陷入昏迷的一瞬间忽然冒出一些害怕旧事重演的惶恐。
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他头一回以弱者的姿态示人,贺翎听得愣了一下,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一字一句透着坚定:“放心,我不走。”
萧珞唇角现出笑意,很快就昏睡过去。
一直在旁等候的大夫与下人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将萧珞的衣摆掀开露出挺着的肚子,接着又用特制的药酒在他肚子上擦了数遍,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大夫拿起薄薄的刀片放在火上烘烤。
屋子里摆着炉子、燃着灯,贺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中的所有动作,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他本是久经沙场之人,自己身上的伤口细数下来就有不少,什么样的疗伤没见过,却从来没有哪一次是这么让他心惊胆战的。
平日里沙场上生还的弟兄们用不起珍贵稀有的药材,只能敷一些简单的草药进行包扎,疗伤的过程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就算是贺家四兄弟,只要不是致命的大伤,一般也不会去浪费那个银子。
贺翎每回受伤都不放在心上,再疼也就咬咬牙的事,可眼下换成了萧珞,他就没那么轻松了,虽然萧珞已经服了药,即便醒来也不会有太大的痛觉,可他还是忍不住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与产子无关的下人们在忙完之后都陆续出去了,只留了一个侍从、一个奶娘在屏风另一侧立着,屋子里显得极为安静,贺连胜夫妇不方便进来,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
大夫的动作极其小心,在贺翎的盯视下镇定稳妥地在腹部割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贺翎屏息静气地看着,目光朝萧珞沉睡的脸上转了转,又移回他的腹部,看着那里的伤口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
不知过了多久,贺翎在煎熬中终于见到大夫从切口里面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取了出来,割断了脐带,将孩子转交到奶娘手中,又对着切口细致收尾,最后用桑皮线将切口仔仔细细缝合好,敷上早已准备好的草药,最后把伤口包扎起来,总算是做完了一切。
贺翎一口气吊在喉咙口差点上不来下不去,这回终于活了过来,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着依然沉睡的萧珞,双手在他脸上摩挲着,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总觉得自己死千回百回都不足以偿还他这十个月所受的苦,深吸口气喃喃地唤他的名字:“长珩……长珩……”
大夫缝合伤口时,奶娘拿拧过温水的净布将孩子身上的血渍擦干净,裹于襁褓中,因为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不由有些焦急,连忙腾出一只手在其后背轻轻拍打,对侍从道:“快去禀告王爷、王妃!”
大夫将萧珞这边收拾妥当,洗净了手走到外屋,对面露焦急的贺连胜夫妇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殿下生了个大胖小子!”
说大胖小子纯属恭维话,这孩子刚生下来,还皱巴巴的呢,而且早在八个月前,周大夫就已经诊出了脉象说是个男娃,贺连胜夫妇现在哪里顾得上惊喜,早就轮流把孩子拍了个遍。
王妃一脸焦急:“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大夫将孩子检查了一番,道:“许是殿下拖了两日,孩子在里面时间过久的缘故,先别裹着了,抱出来拍一拍。”
贺翎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些疑惑,掀开帘子走出来,正见到大夫将裹着孩子的襁褓解开,问道:“怎么了?”
王妃道:“孩子出来这么久了,啼都没啼一声,这可怎么办?”
贺翎听了不免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是萧珞吃尽了苦头换来的,可千万不能出事!
他这心里一紧张,手脚就有些不知轻重,着急慌忙地冲过去把孩子抢到手中。
王妃怕他重手重脚地把孩子弄伤了,急忙出声阻止:“轻着点儿!你轻……”
贺翎在孩子背上拍了拍,心里突突地跳得厉害,情急之下吊着他一只软乎乎的脚丫子就倒提起来,重重一掌拍在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