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挂念谷先生说的话。”他平静的说到。
“哦,何话?”
“谷先生说,让属下好生保护侯爷,侯爷安危关乎后燕国江山社稷,更关乎国境边十几个民族部落的安稳平定。”
白图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宗政明月,试图从他神色中看出点儿情绪。
这也是他第一次直视这位能翻手覆云反覆雨的侯爷双眸,这双眼眸竟如此深邃幽蓝如面前寒夜之湖,又如此冰冷寒冽如无数个冬夜,波澜无惊。
宗政明月低头躬身紧紧俯看着眼前这个矮自己大半个头的少年。
而他面前无暇的面容如高山雪莲一样洁净,更如高山雪莲一样傲然迎视着,黑夜里散发着圣洁的光芒,那双眼眸纯亮得如同里面有一千种琉璃的光彩,让人移不开目光。
“凡人终有一死。”宗政明月忽然说到,瞬间人已回到殿内,留下门外白图依旧立在寒夜风中。
“凡人终有一死。”他心中细想宗政明月这句话。
他忽然觉得有些泄气。
刚刚他说自己挂念的不是老谷,而是老谷说的那句话,他就是故意要将老谷的话说给这位雪衣侯听一听,如此一个老者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他的安危,高位者却对这些忠心者的生老病死无动于衷,何其凉薄。
宗政明月一句“凡人终有一死”就将他所有的思绪击破。
这既是解释他为何对老谷病重的淡然,也是点醒自己看透生老病死吗?
他忽然想起两世为人,自己两次目睹母亲惨死血泊中的场景,自己辗转反复多少年,始终忘不了那一幕,此刻忽然有了一丝释然,是啊,凡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不过尔尔。
这一夜殿门前的守夜似乎那样漫长,又如此短暂。
宗政明月丑时三刻练剑的规矩从未破过,风雨无阻,今日也不会例外。
丑时一过,伍灵仙便拎着铜壶如同以往贡菊所做,轻声蹑脚的来到殿前,一看殿门前还有个守夜的微微有些意外,再一看这人竟是住自己隔壁的白侍卫,她娇艳一笑,媚意十足。
白图忽然心中一动,如此魅色倒是有些眼熟。
很快,已是腊月了。
云中郡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眼看新年就在眼前了。
老谷却病得更重了,整日躺在床榻上,一日三餐全靠白图喂食,可也并没有吃下什么,大半的时间他都是昏迷的。
请管大夫来看了几次也没用,都是摇着头叹气离开,白图要问起,他只说是人年纪大了,药石也无用。
白图除了早晚换花草,其余的时间都守在花房。
还好宗政明月自那一日叫他守夜后,再没叫他守夜过,得以他能日夜不离的守在老谷的身边。
这一日老谷幽幽转醒,白图欢欣的要给他喂药,老谷摆摆头,“小白,取我桌子上那个木匣子来。”
颤巍巍的手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两封信。
老谷拿出来递给白图,他接过一看,一封信封上写着“侯爷亲启”,一封上写着“小白亲启”。
看封面的字迹,似乎这信写了有一两个月了。
“这两封信先放在我的木匣子里,我死后你边可以开启,侯爷的那封信务必亲手交给王爷”。
白图一愣,继而说到,“谷先生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马上就要新年了,咱们还要一起守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