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子在后院,有她身边的人足矣。
繁不如简,多不如精。
李英歌深看谢妈妈一眼,撇嘴道,“你是娘身边的陪嫁丫鬟出身,这些老掉牙的小打小闹不知看过经过凡几,你不嫌烦,我却嫌腻味。”
她是真腻味,任人出招,却懒怠接招。
谢妈妈缓缓点头,“英哥儿说得对,釜底抽薪才是王道。”
李英歌微微笑。
谢妈妈也舒心的笑,出穿堂时走得急,进了宴息室就悠闲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李英歌做针线,用过一盏茶,才慢悠悠的回了穿堂。
立在台阶下的一众婆子、丫鬟被晾了大半天,无遮无挡的晒出了一层油汗,有那瞥向谢妈妈的眼神,就透出怨恨和不屑来。
谢妈妈视而不见,喊了个小丫鬟,“去外院请汪公公。”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人惊讶,有人沉思,也有人心下嗤笑,只等着看那面都少露的年幼王妃,能不能请得动汪曲,又能如何处理这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谢妈妈只当下头杵的是阿猫阿狗,不理会不问话,老神在在静坐喝茶,忽然起身离座,叉手福礼扬声道,“有劳汪公公走一遭。”
众人没想到汪曲来得这样快,心思一转,脸色各有变化。
汪曲笑容温文,似没看见满院干站着的人,掖手回礼,开口不问事儿,只问人儿,“这几天事情忙乱,一时疏于问候,不知小王妃可好?”
语气亲近而不失恭谨。
有那不亲刘嬷嬷一派,也不靠竹院的管事妈妈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默默挪了挪步子,离那些个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少囔囔的婆子丫鬟远了些。
谢妈妈深觉汪曲这姿态摆得十分上道儿,先是亲热一托手,随即面色一正,“王妃好得很。只是这松院不太好,总有那些个污七八糟的人和事,乱闯乱报,再这么扰人清静下去,王妃的心情只怕好不了了。
请汪公公来,是想让汪公公帮着过过名册的眼,好趁着今儿王妃心情还算好,把那些个不尊无能,凭白担着职司,却不做事儿的,都清理出我们乾王府的门户。”
她张口就要赶人,众人却是不以为然。
权贵之家讲究慈善作派,要脸要名声,下人虽是贱籍,却也不是能随意打杀发卖的,闹大闹损的是乾王府的脸面,坏的是女主子的名誉。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众人一听年幼王妃不过如此,无不在心中笑掉大牙,面上带出轻视来。
果然就听汪曲略显犹疑,探问道,“不知小王妃是要教训个别人,还是所有人?谢妈妈不说明白小王妃的意思,我不好量事而行。”
“王妃的意思,是把人全都换了。”谢妈妈捕捉到汪曲眼底深深笑意,心头一定,不理底下乍起的嗡嗡议论声,声线平平道,“乾王府虽不是李家,但这内宅即是王妃做主,少不得由着王妃在娘家所看所学,跟着王妃的心意重新立规矩,定新例。
不会办差,不想办差,办了差却办不好的,王妃可没那闲工夫一一过问,听人掰扯黑白满嘴乱吠。当不了差,就别当!我们松院上下,哪一个都没那闲心手把手的教人做事,看着人做事!
底下站着的,不是内务府出来的,就是府里惯用的人牙子送来的。这里是两份名册,汪公公验看过后,该送回内务府的,该送回给人牙子的,且让这两处的担当掂量清楚,再送人进来,可得挑好咯!”
乾王府要退人换人,内务府不敢不应,更何况是人牙子。
一锅端,不讲理的一锅端。
众人惊呆了,随即慌乱了。
有人囔囔着冤枉,有人喊着要将功补过,有人急着表功。
二分真切三分叫嚣五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