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瑜吐舌头做鬼脸,丢下一句“需要什么找雨晴去”,就捧着肚子飘出客院,一出门脚下猝然僵立,再迈不动步子,脸颊一阵热一阵凉,扑簌簌滚下泪珠。
她抬手揩眼睛,其实未曾着墨的纸笔脱落指间,啪嗒砸地,氤氲开一朵朵泪旋儿。
唯一知道她根底的人,走了。
唯一闲看她酒后吐真言,发着酒疯胡乱念叨前世家人事物的人,走了。
再没有第二个兴园四年,再没有第二个无归道长。
再不会有人像师父,静谧而宽广的包容着她惊世骇俗的小秘密,静静聆听不曾置啄,酒醉时无声笑看,酒醒后淡然相处,他给她自在,也教会她自由。
寂寞吗?
寂寞的。
陈瑾瑜梗着脖颈,压抑着声音抽噎,模糊一片的视野忽而闯入一摸清瘦的影子,张开随风鼓胀的长袖奔向她。
等在院外的裘先梓惊见陈瑾瑜顿足哭,忙忙迎上前来,捞着乱翻的袖口急声喊,“娘子,娘子。”
他想让她别哭,偏又心疼又急切又凄然,说不出哄人的好话,只抓耳挠腮,围着陈瑾瑜打转儿,又觉得朗朗乾坤下抱陈瑾瑜有失体统,末了只得张手护住陈瑾瑜的大肚子,一跺脚加重语气道,“娘子!”
呆呆的耿直模样,活像个憋屈小媳妇儿。
陈瑾瑜情不自禁噗嗤一声,视野渐渐清朗,看清裘先梓焦虑又戚戚的面庞,一抽一抽的嘴角缓缓上扬。
孤单吗?
不孤单的。
失去就有得到。
她有裘先梓,有肚里的小宝宝。
我心安处便是家。
她还有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家。
她捏着裘先梓的手哼哼着丢开,就着裘先梓的长袖怒擤一把鼻涕眼泪,花着一张俏脸高冷道,“夫君,你闲着没事儿别围着我转儿,去,帮灯辛小道长料理后事去。”
裘先梓又是放心又是愣怔的哦了一声,随即咧嘴一笑,“娘子,你叫我什么?”
陈瑾瑜心下笑,面上哼,白眼朝天翻,“呆子!”
李英歌亦是眼皮一翻,入目是晕着淡淡桔光的帐顶,她微一闭眼再睁开,适应光线的眼中映入一道循声而动,俯身靠向床畔的伟岸身影。
她偏头,嘶哑着从沉睡中苏醒的嗓音,弯起眉眼道,“寡虞哥哥。”
“媳妇儿。”萧寒潜半垂的凤眸中如缀着漫天星光,留恋的目光胶着在小媳妇儿身上,一路晙巡一路点亮悄然复苏的心间,俊颜渐次神采飞扬,撑着床沿若有似无的吻着小媳妇儿的发间,长指抵上薄唇,轻笑着嘘声道,“别吵醒陈瑾瑜。”
守着等小媳妇儿醒来的,不止他一人。
李英歌闻言忙咬着嘴唇无声笑,错眼见陈瑾瑜正趴在床边,侧身睡在挪到床前的软榻上,堂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