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口是冀鲁边境运河西岸的一个大镇,规模仅此于武城县城,因明代时郑氏在运河上开渡口名之为郑家渡口,后改名郑家口。由于连接冀鲁两省,又靠运河,漕渔之利、物阜民丰,虽然只有三条南北向的街道,但住了许多做生意的有钱人和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小小的郑家口竟然有了小天津卫之称。
这个时候,虽然日军占领了德县,但还没有来得及占领武城县,不过由于距离德县太近,国民党的县长早已逃跑,鲁西军区很顺利地在武城县建立了抗日政权后,年仅21岁的赵炳图被任命为县长。在教二旅部队的支持下,开始轰轰烈烈地发动群众,建立抗日组织,训练民兵,组织群众挖路壕、破路,修地道。
元月26日早晨,安静的小镇突然慌乱了起来,从北面逃难来的老百姓涌进了村子,说是德县的鬼子昨天晚上已经占领了故城镇,很可能正向这里开来。于是,镇子上的人家开始忙着收拾行李,准备跑老日。工作队和民兵也紧急动员,组织老乡们疏散,开始侦查敌情,准备打游击。
这个时候,一队八路军骑兵开进了镇子。
镇子里的武城县工作队和民兵接待了这队骑兵,并向带队的王同生报告了日军已经占领故城镇的消息。
王同生让工作队和民兵做好群众转移工作,立即向武城县抗日民主政府报告,然后在工作队派出的范庄村党员范福成的引导下。带着狙击大队直接向故城镇赶去。
到马厂的时候,前哨已经发现了日军,约一个中队的骑兵。
王同生四下观察了一下,见大路多出被挖断,路两边是干枯的芦苇地,可以隐藏部队。往西、往东的大车道已被改造,都挖成了三米深的路壕,鬼子的汽车、装甲车不能通行,便于自己打了就走,快速机动。如果鬼子骑兵、步兵下路壕追击的话,那他们就是靶子,因为小鬼子想翻上路壕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费许多事。
看完地势,王同生心生感慨,老百姓的抗日热情就是高,师长一声令下,短短的时间内,这大平原的交通就被改造了,可以掩护子弟兵与敌斗争。信心十足的王同生,立即下令两个狙击小组向两侧侦查敌情,全大队下马,就地展开,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快速构筑简易阵地,准备拿这个中队的鬼子骑兵来一场射击比赛。
范福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平原汉子,从小就生活在这运河西岸,虽然没有当过兵,但这年月各路军队走马灯一样了经过,什么部队没有见过啊?见这队八路军骑兵人数虽然不多,看上去却异常地精悍,一路上除了带队的首长很细致地向他了解故城镇的情况外,其他战士竟然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只是照顾他好好骑马。范福成就觉得这支小部队一定是从井冈山上下来的老红军精锐,那装备、那精气神,看着都让人心里踏实。
想着想着,范福成不由自主地就抬起了头,因为爬在地上的他听到了大路上沉重的马蹄声。这一抬头,范福成就忍不住骂了一句:“狗日的!”
大路上驰来一队鬼子骑兵,打头的是十五骑,当先的一个小鬼子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一杆小旗。后面不远是鬼子大队,一百多人的样子,跑的不快,因为马鞍上都挂着大小包裹,马尾巴上都绑着一个或两个中国人,在地上拖着,怕是都没命了。
由于马后面拖着人,鬼子的队列很长,稀稀拉拉的。加上大路已被老百姓挖断,鬼子们时不时需要绕路,速度就更慢了。不过,能听清楚鬼子放肆的笑声和叽里呱啦的歌声。
看样子,鬼子在古城镇已经做了孽了。
范福成心里在偷偷念叨,求八路军快开枪吧,让这群狗日的鬼子赶紧见阎王去吧!
老实人的祈祷总是会应验的。范福成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农民,一辈子本本分分的,从没有伤害过别人,他的祈求自然是要实现的。
狙击大队第三中队中队长刘斌带着全中队就埋伏在鬼子后路两边的枯萎的芦苇丛里,担负着断敌后路的任务。
自从鬼子入侵后,当时防守这里的二十九军官兵就劝老乡们不要割掉芦苇,鬼子来的时候,老乡们还可以跑到芦苇丛里躲一躲。这个办法还真不错,现在就为狙击大队提供了天然的掩蔽阵地。
这狙击手打伏击,不像其他部队那样,一定要两头部署机枪封堵,用火力消灭敌人。他们更注重的是射界开阔,能够提高射击精度。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用很小的代价,干掉对手。
刘斌经过这三年的磨练,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狙击大队第一狙击手的架势。原因是因为他的文化程度高,领悟力强,把刘一民编写的狙击手训练手册里的战术技巧练的滚瓜烂熟,还有自己的小创新。连王同生都向刘一民报告说,刘斌的潜力很大,如果师长有空能够再带他训练训练的话,估计他有可能达到盲狙的水平。
现在,刘斌爬在干枯的芦苇丛中,眼睛透过草叶的空隙,死死地盯着队伍中间的鬼子指挥官,枪口也已抬起,就等着鬼子全部走进包围圈。
鬼子骑兵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刺耳的歌声影响不到刘斌的心境,连鬼子战马后面拖着的老乡们的尸体也影响不了刘斌的心境了。因为它不是范福成,也不是一般的战士,而是久经沙场的狙击中队长。在他眼里,这些鬼子都已经是死人,只不过是谁先死谁后死的问题。
这么近的距离,不需要使用九七式狙击步枪,不带瞄准镜的八一自动步枪更合适,一个弹匣30发子弹,每颗一命的话,三个弹匣就解决问题。不过,刘斌知道,自己只要一开枪,顶多只有再开一枪的机会,因为战友们的水平不比自己差多少,这小鬼子人太少,还不够一个狙击小组一个呢!
其实等待的时间并不长,鬼子终于全部走进了包围圈,刘斌不再犹豫,对着鬼子骑兵中队长的脑袋就扣动了扳机。
枪声一响,大路两边就是一阵枪声爆起。不过,枪声一点都不激烈,也不象排枪那样整齐。但就是这不激烈的枪声,把一百三十个鬼子骑兵的命收割的干干净净,只剩下130匹无主的战马在大路上乱跑。
刘斌只来得及开了第二枪,眼前就已经没有鬼子的影子了。他郁闷地说了声“不过瘾”,拿出匕首在自己的八一自动步枪枪托上轻轻地划了两道,推开身上的伪装招呼战士们打扫战场。
范福生做梦都想不到打仗这样简单,转眼间100多个鬼子骑兵就完了。慌忙爬起来,跑到大路上去抢鬼子的战马。边跑边用破锣一般的嗓子吼起了鲁西北流传很广的《十字歌》:
写了个一字赛杆枪,写了个二字底画长;写了个三字三王让,写了个四字八字藏;写了个五字猛虎斗,写了个六字一点一横二撇香;写了个七字叼鸡爪,写了个八字两脚拉两旁;写了个九字针钩月,写了个十字横担梁。
十字添撇念个千,千里寻郎小孟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