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出得门来,只见村头驰来一队八路军骑兵,当先一人,正是刘一民。
到阎锡山跟前时,刘一民跳下马来,将马缰绳撂给身后的李红军,整整军装,“啪”地一个敬礼:“报告阎司令长官:第十八集团军教导师师长刘一民向你报告,请指示!”
阎锡山眼睛、眉毛、鼻子都是笑的:“啊哟,老弟啊,憨娃啊,你可想死老汉了!快别敬礼了,来来来,让老汉看看,这转眼间都一年多没见了,快让我看看,长的更壮实了啊!”
说着,阎锡山就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刘一民。
刘一民见阎锡山一身长袍短褂,心里好笑。这老先生唱的是哪一出啊?怎么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幅土财主的摸样?不过,也行!这老汉本来就肥头大耳、两目有神,这样一打扮,还真有点和蔼老者的样。
阎锡山拉着刘一民打量,刘一民也打量着阎锡山,两个人好像老朋友一样,貌似久别重逢。
在民**阀中,阎锡山是最注意安全保卫的。就这小小的古贤村,就有阎锡山的内勤部队、侍卫队、警卫队、宪兵司令部等多个部队驻防。还是那句老话,人的名树的影,刘一民的名气让他生了许多麻烦,加上阎锡山有命令,那些警卫部队自然是一路绿灯,带路、护送,让他顺利到了阎锡山住处的门前。要是换换人,想到阎锡山住处门前,恐怕得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才行。
寒暄过后,阎锡山拉着刘一民的手到了他的司令部。
阎锡山的办公室是一孔大窑,窗户上贴有白纸。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窑洞里点上了几盏马灯,看上去倒也一片光明。
阎锡山先让长官部副官处长律焕得亲自给刘一民端来洗脸水,拿来粗布手巾,让刘一民洗脸,交待律焕得亲自去安排刘一民卫队洗脸、喝茶,准备吃饭。又交待侍从长张逢吉负责为刘一民安排住处,搞好安全保卫,殷勤的真象游子归家时遇到的长辈一样。
等刘一民洗好脸,回头一看,阎锡山已经盘腿坐在炕桌前,还戴上了托里可眼镜,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刘一民脱掉鞋子,也上炕坐定。
这个时候,第二战区长官部秘书长吴绍之、秘书徐崇厚和副参谋长楚溪春也都到了阎锡山办公室。阎锡山略微思索了一下,拿起炕桌上的毛笔,在印有“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用笺”字样的信纸上写下“口缄”二字,一连写了三张,交给吴绍之、楚溪春、徐崇厚。
刘一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口缄二字八成是从三缄其口中化来的,意思是要这三个人对他和阎锡山的谈话保密。
穿越前刘一民喜爱军事,对民国奇人轶事多有涉猎。阎锡山是民国奇人中的奇人,对他的事迹刘一民自然有所了解。穿越后和阎锡山打了几次交道,自觉着对他有一定了解。不料,还没有开始交谈,阎锡山的做派就让刘一民暗暗讶异。这老汉,水深着呢!
阎锡山先问了刘一民跳伞的经过。听完就一口咬定,这一定是日本特务发现了飞机起飞时间,小鬼子才提前调集机群伏击。小鬼子最擅长的就是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原来他身边就有日本奸细,还差点害死他,让他抓住枪毙了。
接着,阎锡山拿出了第二战区长官部抄录的日军两次重大新闻广播稿让刘一民过目。刘一民看后嘿嘿一笑,就告诉阎锡山,当时他的军装上沾满了血迹,为了不让小鬼子的军犬闻到血腥气而紧追不舍,干脆就换上了日军军装,大摇大摆地到大路上叫了一辆小鬼子的摩托车,顺公路去了霍县城,在城里吃饭、洗澡,顺路宰了洗澡的鬼子,又摸进第一0九师团司令部,把小鬼子师团长山冈重厚给击毙了。然后才消消停停离开了霍县。
刚刚说完,就听一声娇呼。刘一民回头一看,两个女人倚靠在门框边,正瞪着大眼惊叫呢。其中一个是上次在太原见过的五妹子五鲜儿,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阎锡山一见是如夫人徐兰森和五妹子,笑吟吟地向刘一民介绍到:“老弟,五妹子旁边的是你二嫂,你也认识一下。”
阎锡山这个人,一生都想在“立功、立德、立言”上做到“三不朽”,待人、律己、御下、家教都很严格,有一套权术。按照他的做派,那是绝对不会允许如夫人在生人面前露面的。他的办公室又是军机重地,没有他的同意,别说是人了,就是个猫啊、鼠啊也进不到里面去。如夫人徐兰森和五妹子能到这里,那一定是阎锡山安排的,目的就是营造一种非常亲切的气氛。换言之,就是没拿刘一民当外人。
刘一民知道阎锡山原配没有孩子,他的五个孩子都是眼前的姨太太徐兰森所生。这一听阎锡山说是二嫂,刘一民赶紧从炕上下来,走到徐兰森跟前,恭恭敬敬地敬礼,说了声嫂子好。
这一下把徐兰森激动的满脸通红,不住声地说:“今儿是甚日子,这么大的抗日英雄给我敬礼,这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五鲜儿在一旁娇笑到:“二嫂说的不错,今儿真的是个好日子,一大早喜鹊都在叫呢。我还琢磨着是哪里的贵客到了,没有想到是大英雄刘将军来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阎锡山挥挥手:“行了,行了,女人家就是话多。你们去招呼酒席,安排好了来叫我。我们有事呢!”
徐兰森和五鲜儿这才朝刘一民福了一福,告辞了。
刘一民重新上炕坐定后,阎锡山就说到:“古有荆轲刺秦,今有刘师长夜刺山冈重厚,不让古人专美于前啊!不过,老弟,憨娃啊,这事可不能长干,要是让小鬼子摸着了你的脾气,说不定就会专门设套诱你上钩,那就太危险了。”
刘一民哈哈一笑:“谢谢阎司令长官关心,没关系,我这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天生就喜欢杀小鬼子。他们遇到我,那是倒了八辈子霉!这可不怪我,谁让他们来中国烧杀抢掠呢?”
接下来,就主要是阎锡山说、刘一民听了。
刘一民记得穿越前看的网上的一个资料说,阎锡山发迹前,只读过三年私塾,考武备学堂都是找代县的赵廉佑替考的。刘一民不知道这个说法有何依据,但他面前的阎锡山绝对不是个只上过三年私塾的水平。谈话中,典籍掌故顺手拈来。他的五台口音又重,不留心听的话,有时候还真的听不懂。
阎锡山也是一个擅长向别人灌输自己思想的人,竟然从山西抗战前的部署给刘一民讲开了。讲到死守原平时,竟然用五台口音背诵开了他写的《原平战役》诗:“全区原平战最烈,三团只剩五百人,据守三院十一日,玉贞旅长兼成仁。”背完,两眼珠光晶莹,听的刘一民也心里难受。
见刘一民听进去了,阎锡山又背了他的《忻口役》诗:“忻口布防得从容,全凭原平抗敌功,假使娘关不失败,岂能念三任敌攻?”背完,就给刘一民详细讲述他自己总结的忻口会战得失,落脚却是日军的炮火太强大,训练水平高,这种仗再也不能打了,晋绥军也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