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的黑暗里道:“二叔?”
角落的柜子旁发出一声响动。
周怀净啪嗒一声打开灯,温暖的光线洒照下来。几乎是在电灯打开的同时,墙角一抹人影鸟儿被枪击中了一把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周怀净怔愣了一瞬,那声音如此熟悉,却陌生地发出他从来不曾想象过的恐惧音色。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不禁睁圆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书架靠着一面墙,与墙角留着30公分左右的距离,而那里此时有一名身影,仓皇逃跑的小兽一般不停地试图钻进那点空间里,就像是被追得无处可逃只能哀哀地背对着危险寻找安全感。遗憾的是,那位“小兽”一米九多的大个子,就算再瘦,也挤不进墙角,徒劳无功地做着挣扎,看起来莫名带着点喜感。
周怀净没见过这场景,无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朝着那人迈开了脚步。
那人听到了脚步声,吓坏了一般,背脊猛烈一颤,而后抖抖索索努力用惊恐的气场抗拒着他的靠近。
周怀净毫无经验,浑然不知道该怜惜一下可怜的陆·鸟儿·抑,快步走过去,然后下蹲俯下身拍了拍陆抑的后背。“二叔?”
陆抑被逼到绝境,前面有墙,后面有人,只得惊惧地哆嗦。
周怀净好奇到不行,蹲下来,两只手一伸抱住陆抑的脸颊转过来——深邃俊美的面孔上铺天盖地的惧色,狭长的丹凤眼竟是令人古怪的清澈如水,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撩开眼帘觑着面前的人。
两双同样纯洁无暇的眼眸对视,各自眨巴两下眼睛。
周怀净嘴角翘起软软的笑容,最近养出来的婴儿肥将他的笑意衬出几分稚气,两边的酒窝让这丝笑像抹了蜂蜜。他探出食指,轻轻地撩了一下陆抑的睫毛,那对睫翼犹如被人用指尖触碰的蝴蝶,颤颤巍巍地扇动起来。
丝丝麻麻的痒意从指尖蹿到心底,周怀净心脏剧烈一跳,缩回手指舔了舔,那让人上瘾的似有若无的触碰已经消散。
周怀净盯着他的眼睛,问:“二叔,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陆抑不作矫饰的困惑表情平铺直叙地将心底的想法暴露出来,哪儿像往常那样似笑非笑。他方才还在害怕着,现在和周怀净面对面,心里却没有了漫天的惧意。大约是他长得太过精致了,孩子气的神色虽然怪异,但决不让人反感。
周怀净歪着脑袋打量他一会儿,再问了一遍:“陆抑,你记得我是谁吗?”这回偷偷换掉了称谓。
陆抑对光十分敏感,周怀净一动脑袋,半挡在他眼前的阴影挪了挪,灯光直直地照射过来,惊得他又要寻找地方逃窜,于是转了身体一脑袋埋进了周怀净的怀里,掩耳盗铃地犹如那些光芒都不存在,身体像找到了庇护所,安然地缩进周怀净怀里,背脊因为紧张的喘息起伏了两下,安静下来。
周怀净对骤然的投怀送抱适应的很快,这一个晚上就快把一个星期的笑容都平展开来。他笑眯眯地模仿着陆抑平时抱着他的动作,温柔地安抚着怀里的“男孩”,下巴蹭了蹭粗糙的板寸,满足地笑弯了眉眼。
周怀净满肚子的坏主意冒了尖儿,这回没了管束,登时就要撒丫子胡来,酒窝深了又深。他凑到陆抑耳边,叫道:“二叔。”
陆抑没反应。
“陆抑。”
陆抑没反应。
“爸爸。”
陆抑突然抖了抖,仰着俊美颓废的脸,下巴处还有青茬,一本正经稚气满满地控诉:“陆抑不要爸爸。”
周怀净摸了一把硬硬的胡茬,想到秦医生的话,又想起陆抑对这两个字的厌恶,诧异地问:“为什么不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