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总之,封棱很怕他。
是一种真正的畏惧,这种畏惧源自于封厉的气势和眉宇间不怒自威的凛冽,以及从小到大听到的各种关于封厉如何如何的版本。这是封棱的老子也没有的东西,所以封棱每次见了这个四叔都犹如老鼠见了猫。
事实上,封棱刚才在外人面前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自呼自己是皇亲国戚,那是因为他料定了忙得飞起来的四叔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来解决一件无关痛痒的客人纠纷,但他的预料向来都不太准,所以四叔出现了,而且事后他不可避免的被带到了办公室单独问话。
流年不利,封棱悲催的想。
终于,封厉从窗前走了回来,慢慢的走到沙发旁坐下,他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就像针似的一针一针的戳在封棱心尖上,不会疼死也会被吓死。
漂亮的秘书小姐这时推门进来,笑得甜蜜又娇美,“老板,事发时的录像已经调出来了,现在可以查看。”
封厉点了点头,打发秘书出去了,然后起身走到办公桌边,鼠标在电脑屏幕上点了两下,刚才封棱在ktv三楼行凶的录像就跳了出来。封棱站的位置刚好够他看到屏幕,当他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时,无疑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封厉的目光却并不在他身上,修长的手指轻移了两下鼠标,屏幕的角度就变换了位置。
□□的摄像设备虽然都是最先进的,但由于隔得有点远,封厉只能模糊的看清那个一脸淡然的少年,周围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或激动或愤怒,只有他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模样,仿佛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与平和,脸上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理智与温和,这分明不可能是一个仅有17岁的少年该有的东西。
只有被岁月淬炼过了,才会拥有这样温润睿智的气质。
封厉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向来理智过人,处理任何事情皆能快刀斩乱麻,然而面对这个叫向南的向南时,头一次乱了心神。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有种从未体验过的无所适从,他喜欢最初遇见的那个锋利不屈的少年,这份喜欢是欣赏。
而如今的这个向南则温和得让封厉心疼。
他大概只是个普通的小镇青年,淡然,平和,温润,诚实,还有小富即安的与世无争。这个人就像一把被岁月和时间打磨过的锁,或许他也有过不甘和倔强的时候,但这种锋芒外露的尖锐终究被深深的藏在了锁孔里,轻易不拿出来示人。你说不出他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但他就像生活必需品,总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端然而放,那么安静。安静得连分手都能保持礼貌和教养,安静得连离开亦能如此轻巧而安然。
在这件事情里,向南并没有错,但他始终保留着对那个消失的少年的一份惭愧和内疚。封厉想起他离开前说愿意配合让真正的向南回来,那一刻封厉不可避免的想到,若真正的向南回来了,那现在这个向南又该魂归何处?封厉从未怀疑过自己对两年前的那个少年的欣赏和喜爱,所以当这个问题骤然出现时,他着实怔忡了许久。
当真正的向南回来了,如今的这个向南大概就会变成一缕孤魂,终究要消逝于天地之间。
但他说得那么坦然平静,仿佛这一切就该如此发展才算应该。
这世间所有的不平和委屈于他而言仿佛都无关紧要,他只是执著地守着自己的三分良心安然度日,至于周遭的世界如何变迁,与他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
封厉想起刚才在安保办公室的那一眼,向南并没有看他。
大概与世无争的人同时也拥有干脆洒脱的性格,缠绵时全心全意,到了需要离开时亦能头也不回的潇洒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