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的手猛地一颤,面色青白。确实,他与悦卿朝夕相处小半年,却没听到过他的琴声。
各人都不说话,片刻后,悦卿对周絮道:“怕是王爷惹恼了皇上罢?皇上才这样故意气你。”
皇上笑了笑,不置可否,周絮嘴角抽了抽,干干笑道:“我怎敢,生死全凭皇兄一句话。”可不是么,那日是他说,黎桑,他不敢留的。
皇上沉吟片刻,冷冷道:“恒之知道便好。”喝了一口茶,又转向悦卿道:“你不知,朕这皇弟,心里头装着的人可多着,之前是你,现在又多了个俊俏的公子,也不知还有谁,怕是他这一生一世,都是要这样脚踏几条船罢。”
周絮眼角抽了抽,紧紧地抿着嘴,悦卿见状笑道:“我在王府时,王爷一向待我如亲人,并非皇上想的这般——”说着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一架古琴前,道:“皇上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周絮略微抬眼,看那古琴通体漆黑泛着绿光,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一袭素衣的悦卿坐于琴畔,清雅又妖娆。
皇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斜眼看了看周絮的反应,嘴角抽了抽,淡淡道:“随悦卿的心境罢。”
悦卿颔首会意,低眉抚袖,指尖一拨,行云流水,娓娓道来,在众人心里荡起涟漪。
月色浅淡,夜雾渐浓,一曲弹毕,夜风习习,穿着薄衫已觉微凉。
就着余音未落,皇上与周絮说了一段往事。
两年前,菇州,也是六月,梅子雨刚过,蓬蒿满地,鯸鮐正肥。
太子妃卧病大半年,终日郁郁,病久生郁,郁就成疾,无论换了多少个太医,试了千百种药,仍不见一丝半点的好转。
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听说民间有位医仙妙手三郎,医道高深,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却行踪最是缥缈,太子差人查了两个月,才得知他当时可能在菇州。消息也不是百分百确切,却值得一试。
那段日子,因为太子妃的病,太子寝食难安终日郁结,也想趁此机会,微服菇州,一是出来散散心,二是找那位神出鬼没的妙手三郎,横竖死马当活马医罢。
谁知道,妙手三郎没找到,却遇到一个人。
那日午后下了一场雨,傍晚,皇上进了一家临河的酒楼,就是中午他们一行人去过那家。鯸鮐的美味天下闻名,朝廷越是禁止食客越是好奇,都传鯸鮐食在菇州,而菇州做鯸鮐最出名的,就是那家酒楼。
太子好奇,便招呼小二将鯸鮐做来,不巧得很,前面的一个客人也要了鯸鮐,而楼里只剩下那一条了,掌柜看太子气度不凡知是贵人,一叠声赔不是,却也不得办法,总是先来后到的理儿。掌柜指了指临窗的一桌道,正是那位客官,先要了这鯸鮐。
太子顺着掌柜所指望去,那桌只坐了一个素衣男子,背影挺拔纤细,颇具风姿,还是少年人的模样,背对着他们,太子盯了片刻,也没太留意。
随身的月朗想用百倍价钱,与那少年讨要鯸鮐,太子不允,两人只得挑了个隔壁桌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些时鲜菜。
都说这鯸鮐丰腴鲜美,闻着味儿连和尚都想还俗,太子心下遗憾,却也没办法。
不多时,小二将做好的鯸鮐端了来,送到临窗那桌上,菜一出,飘香满楼。
只见那素衣少年与小二低声说了两句话,小二便眉开眼笑,将那盘白汁鯸鮐端到太子的桌上,道,是临窗桌那位小客官赠的。
太子心下又诧异又欢喜,忙转过身,那少年朝他拱了拱手,淡淡一笑,满眼春风和煦。
皇上当下呆住,久久不能言语。
这个人,竟和太子妃生了一样的面容,乍看时确实十足十的像,细细看来,眉目清泠些,面上也多了些棱角,眉眼间的风流,怕是要胜过太子妃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
520表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