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没料到平素寡言的唐近口齿忽地这般伶俐,一时哑然。
慷王从容跨出一步,禀道:“父皇,儿臣以为唐大人所言极是,但王尚书所虑也不无道理。不如,就请唐大人立下军令状,若有失察、偏袒、拖延之处,则受严惩,如此必能令万民信服。”
唐近闻言毫不犹豫,应道:“微臣愿立此状,若五日之内查不出真相,抑或有任何偏私之处,甘愿以死谢罪!”
这正是慷王想要的,他布的局又岂会轻易让唐近拆穿,五日之后,唐近与浔阳将一同为他儿金沛赔命。
浔阳从不曾想过,自己这光华荣耀的一生还有锒铛入狱的一日。
幽暗的牢房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又是虫蚁出没的时节,局促的监牢早已被它们占领。浔阳蜷缩在监牢一隅,望着冰冷的墙壁失神。
她不是没有尝过死亡的滋味,但这次,她连累了外祖父,连累了父亲。
慷王伯伯果真好谋算,弃了光远侯这一颗棋子,既能保全自己勾结盐帮一事不被揭发,又能将罪名实实扣在外祖父头上,更可以将自己入罪为金沛报仇,一石三鸟。
早知如此,何必自作聪明,更何必再来人世走这一趟。浔阳簌簌落泪,慷王精心设下的局,父亲又不在京中,还有谁能救得了她?只怕她今生也要如金沛那般,身首异处了。
泪水打在囚服上,晕染出一朵朵麻黄色的花。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浔阳抬起泪盈盈的眸子望向那道铁门,一身朝服的唐近巍然立在光明处。
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眼,浔阳眯着眼睛适应光亮,再抬眸时唐近已在她身旁。
见浔阳形容憔悴,满脸泪痕,唐近又忿又恨,忿恨自己无能,明知慷王要出手却不曾上心,明知浔阳蒙冤却只能委屈她在此受苦。
唐近将浔阳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打了结的乌发,告诫自己往后再不可令旁人有伤害浔阳的机会。
“郡主,我一定会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浔阳没有言语,紧紧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慷王谋事周密,岂会轻易让唐近查出破绽。不论结果如何,有这一丝温暖已经足够了。
唐近如今凭靠的也仅仅是信念而已,浔阳当场被捕,所述供词无从核查,而颜氏的口供更对她不利。
颜氏称自己的确曾与乐昌公主谈论过光远侯写下密折之事,但说的是弹劾郑庆俞而非其他,这点已得到乐昌公主佐证。柳清月虽供称曾求请浔阳搭救颜氏,但颜氏矢口否认,那封求救书信亦非她笔迹。而柳清月与阳淌婚约在身,供词难以取信。
案发当日,光远侯府曾经失火,纵火者被捕后供出受浔阳指使。浔阳身上更搜出了侯府图纸,足证她入侯府是早有预谋。
种种证据皆对浔阳不利,要证明她的清白实在不易。
“我已立状,五日之内定将此案查清。若查不出真相,黄泉路上,我会陪着你。”唐近语无波澜,浔阳却惊骇地抬头看着他。
“你何必……”浔阳已不知该说他痴还是怪他笨,毫无把握的事情,何必将自己性命赌上。
唐近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拭着泪痕,若是证明不了她的清白,若要他亲口判她斩刑,岂非生不如死。
“今日,我不能久留。”唐近眸中满是不舍,直恨自己没有□□之术。
“我明白。”浔阳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