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厕所开着灯,昏暗的灯光穿过一室逼仄,模糊地打在几个黑色的身影上。
何辛洋双手双脚被绑着,茫然又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四人,心跳剧烈,瞳孔收紧。
他确定从未见过他们,也确定自己并未招惹上什么不好的人。
一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没怎么看他,朝其他人说:“现在怎么办?”
“刚哥,我们跑得掉吗?”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子问。
被唤作“刚哥”的人牛高马大,正是将何辛洋拖进屋的人。他目光阴沉,眸底像一汪死潭,凝视何辛洋片刻道:“带着他突出去,有人质在,特警不敢开枪。”
何辛洋眼皮一抖,压下眼中的惊慌,直勾勾地看着刚哥。
刚哥发出一声渗人的笑,掰住他的下巴道:“看什么?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只要能脱身,少不了你的好处。”
何辛洋喉结上下起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人质、特警、开枪……几个关键词在他头里来回撞击。凭着不算多的社会阅历,他隐约想到了刚哥这伙人做的是什么买卖,又为什么会被特警追缉。
城市里犯得着特警除夕夜出击的罪犯不多,何辛洋看了看矮子空洞的眼神,与明显虚弱的身子,大致猜测到了四人的身份。
给毒贩跑腿的马仔。
山城位于西南,但地理位置相对靠北,禁毒形势远好于同处西南的云广两省,公安逮得最多的犯罪分子是电信诈骗团伙,“毒贩”、“马仔”离人们的生活极远,似乎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
何辛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与马仔住在同一栋筒子楼里,更没想到会在除夕夜里被他们扣为人质。
强光透过单薄的窗帘照入室内,特警们的作战靴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刚哥单手将何辛洋扣在身前,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内地的马仔不比边境的毒贩,并非人人有枪,但心狠手辣却是不差分毫。
特警破门而入,刚哥将匕首横在何辛洋颈部的大动脉上,咬牙切齿道:“让我们走。”
为首的特警眉头一簇,身后的队友小声朝对讲机报告情况,何辛洋感受到颈上的冰凉,大气也不敢出,心脏不听使唤地乱跳,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渗出。
四名马仔全拿着匕首或长刀,特警们虽然带着枪,也不乏近身格斗精英,却不敢轻易行动——刀刃就搁在人质的动脉上,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惨剧。
室内气氛紧张压抑,两拨人彼此对峙,何辛洋小心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到匕首正轻微颤抖。
一室之外,增援赶到的警车拉出一道长啸,红蓝色的光在夜空中交替闪烁,楼梯又传来一阵响动,刚哥握着匕首的手往里一扣,张狂地大喊:“信不信我现在就捅进去?”
刀刃割破皮肤,细小的血珠慢慢渗出。
许是太过紧张,何辛洋根本没察觉到痛,只是屏住呼吸,牢牢地盯着前方新赶来的中年特警。
那人面目和善,声音富有磁性,但刚说两句就被刚哥粗暴地打断。
“老子这儿不兴谈判那套!放我和我兄弟走,其他免谈!”
原来是个口才不佳的谈判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