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太师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世吗?”
“更何况还有渭阳君!”
“明岁,朕便及冠,白便及笄,渭阳君便要嫁予朕,成为大汉的皇后!”“难道太师就不想亲自去看看渭阳君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吗?”
不但训斥董卓,刘协还将董白拉到自己战线——
“渭阳君,你说对不对?你难道不想大婚之时,让太师亲自陪同吗?”
董白接收到刘协信号。
她再次用出对卓利器,撒娇道:“白不想见不到祖父,祖父要听天子的话,不能再这般任性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祖父能答应白吗?”
……
自己的孙女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宠着她喽!
董卓苦笑:“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董白赶紧将头贴到董卓身侧:“祖父说什么呢!白一直都会跟在祖父身边,是祖父不要抛弃白才对!”
董卓好似逗小猫一样宠溺的摸了摸董白的下巴,之后又将眼神撇向刘协:“听说白将郿坞中的钱粮都拿来救济百姓了,这还不是女大不中留吗?”
?
刚才还强硬无比的刘协顿时冷汗直流,没有了训斥董卓的气势。
董白倒是不明所以:“这怎么叫女大不中留呢?白这样不还是为了完成祖父所愿,为祖父立下生祠吗?”
“待会祖父见到生祠上自己的名字时,肯定就会立刻开心起来的!”
“……”
刘协已是彻底不敢去看二人。
他只感觉,今天的马车还真的挺马车的……
若是能再走的慢一点,那就更是一辆好马车了。
但刘协的愿景显然没那么容易实现。
生祠距离长安并不算太远。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便已经从长安抵达。
“咦?好多人!”
董白听到马车周围声音逐渐嘈杂起来,便掀开帘子,朝外开了一眼。
外面狂风呼嚎,与平静的马车内部宛若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即便如此,路上却有不少百姓穿着单薄的衣裳,顶着凌厉的寒风,往生祠方向不断前进。
老者、男子、女子、孩童……
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不知自何时起,都走在了马车两侧,好似推动船只前进的朵朵浪涛,又好似闪耀在圆月周边的点点星辰。
董白此刻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赶紧朝前面呼喊道:“停车!”
马车停下,不顾刘协和董卓的阻拦,董白直接跳下马车,来到一人身后。
“喂喂,还记得我吗?”
被董白骤然拉住的是个女童。
她被人突然叫住本来有些害怕,下意识抓住怀中的东西,好像生怕被人抢去。
不过在看到身后的董白后,她先是茫然、疑惑,之后却惊喜道:“是救了母亲的那个姐姐!”
女童拉了拉身旁母亲的衣角:“母亲,上次你晕倒,就是这个姐姐救了你。”
这一对母女,赫然就是之前长安城中董白救下的那对母女。
妇人本来也有些警惕,可在听到是上次的恩人后,赶紧想董白道谢。
“没什么啦!嘿嘿!”
嘴上谦逊着,董白神情却无比自豪。
幸亏董白没有尾巴,不然此刻怕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你们还在真是太好了。”
董白上前揪住女童有些干瘪的脸颊:“我听陛下……我听夫君说,今年关中饿死了不少人。还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女童闻言亦是言笑晏晏:“还能见到姐姐也很好啊!”
“去年确实过的艰难。不过母亲如今在一家纸坊中做工!幸好今年开设了不少纸坊,不然的话母亲怕是拿不到工钱,我们还真的撑不过去年的冬天咧。”
“姐姐偷偷告诉你,不光是有工钱,母亲还能从纸坊中拿出一些草麻,那些东西煮一煮其实也能填饱肚子!而且仔细嚼的话和杏子一般甘甜!真的!千真万确!”
……
明明是这般极端的处境,但女童却并不觉得自己过的有多么不好,反而极为庆幸。
她打开自己的衣领,将怀中一袋粟米露给董白看。
“而且昨天大汉的皇后还分发了粮食!这位皇后可大方了呢!她给每个人都发粮食了!就这些粮食,足够我和母亲吃上两个月了!嘻嘻!这可是粮食!我都好久没吃粮食了!”
董白哪还有一开始的兴奋劲和自豪感?
她将手搭在女童的肩膀上,轻轻捏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女童没有发现董白的异常,还指着远处已经能够看到轮廓的祠堂兴奋的说道:“大家听说有人为那位皇后建立了生祠,昨日得了粮食的大伙,都自发前去祭拜呢!”
“也不知那位皇后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不过她和姐姐一般心善,想必也和姐姐长的一样漂亮吧?”
身侧的妇人赶紧制止女童:“不可妄议皇后!轻声些!”
女童朝自己母亲吐了两下舌头,然后回头想和董白去说些什么,却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身旁的董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回到马车。
董白蜷缩在马车角落,将头埋在自己双膝之间,不肯说话。
方才马车外的对话都被刘协和董卓听在耳中。
所以不单单是董白,便是刘协和董卓都有些沉寂。三人的不言语,将马车内的空气都冻结起来。
待到了祠堂后,董白更是强颜欢笑——
“祖父,走吧。白要给你看白为祖父准备的礼物。”
不过笑着笑着,董白就笑成一张苦瓜脸,开始低声啜泣,泪珠好似断了线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听到的都是喜讯,却为何还会悲伤成这个样子?
刘协见状,终于决定坦白。
他握住董白的手腕,将她带到马车外,让她去看生祠上供奉着的人是谁。
“朕记得,今日应当是渭阳君的生辰。”
“珍珠制成的马驹,或者黄金雕刻的燕雀,这些朕怕是都不能送给渭阳君了。”
“但长安的百姓,却有一物要送给渭阳君。”
董白不明刘协的意思,依旧还在流泪。
顺着刘协给她指明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东西却又实在让她忍俊不禁。
“好丑的泥塑,怎么把祖父弄成这个样子?”
若非是供奉在祠堂中,甚至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形!
皱皱巴巴、麻麻赖赖、坑坑洼洼的!简直丑到了天际!
刘协有些不忍心——
“渭阳君,那个好丑的泥塑不是太师,是你。”
“是大汉皇后,董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