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云明试图从负责照料他的下人嘴里套话。
倒也没问什么机密,只是想问问园内的布局、仙子们的人际关系之类的事情,等他再多待上个把月份,这些东西他也能自己去弄明白。但云泽的园子有其特殊性,毕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青楼楚馆从来都是泄密高发地,所以下人们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对套话这事儿特别警惕。
再加上云明身份敏感,是唯一的男炉鼎,又是新来的,这件事引起管事人的高度重视,被层层上报到云泽面前。云泽知道自己府里的情况,都快被各魔君的钉子插成筛子了,谁叫他不是魔修们的自己人呢?为了安魔修们的心,他只能命人捆了不安分的大师兄,扔下手里的事务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炉鼎园。
前天才亲手从架子上解下来放床上的人,这才过了一天,现在又被五花大绑吊在刑架上,身旁还多了许多虎视眈眈的下人,看得云泽是哭笑不得。
云明的神色看起来并无异常,甚至比刚入园时要自然,好像他不是赤身裸体的囚徒,还是那个白衣飘飘的上仙。
云明暗暗咂舌,为师兄的主角气度而惊奇。
“师……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云泽照例拿出笑脸迎人。
云明被吊在架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接他的茬。
云泽并不介意,依旧是笑模样:“师叔可知自己是犯什么错了?”说着,他环顾一圈,点了下人的管事上来。“你们告诉过他他犯什么错了吗?”
管事连连点头:“自然,自然。总不好无缘无故怠慢……贵客。”管事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称呼云明。
“这不是客人,日后也是你们的主子。这园子里的仙子们是如何照料的,日后这位也等同,咱们不能厚此薄彼。”云泽慢悠悠地说。
等管事应下后,云泽挥退他,对冷眼旁观的云明说:“师叔啊,既然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那就好办了。犯错,就要受罚。”
一早就与管事传讯商量好“处罚”的云泽直接伸手点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婢女,管事带头上去把她拿下,按倒在云明面前的土地上。
婢女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喊。
云泽不紧不慢地走到婢女的身后、云明的面前,笑容不变道:“师叔看清楚,可是这个人给你泄露了机密?”
“大人冤枉啊!奴婢什么都没说啊!”婢女刚刚喊了一句冤,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捂住她的嘴,掐着后脖颈把人头按在地里。于是这婢女只能发出凄厉的“呜呜”声了。
云明也被惊到了,惊怒之下声如雷鸣:“云泽!她是无辜的!”
云泽用手捂住耳朵,眉头紧锁,偏过头去,语气里惯常的恭敬与笑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辜与否不是你说了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错就当罚。”
说罢,不听云明的争辩,他直接用眼神示意管事,于是便有一个粗壮的婆子拿着鞭子走过去,三两下撕扯开婢女的外衫,狠狠一鞭子抽下去,只一下就见了红。
“住手!有什么冲我来!”云明浑身肌肉暴起,挣得刑架哐哐响,只可惜这刑架也是一件法宝,仍然纹丝不动地矗立在原地。
云泽就等着他这句话,此话一出,立马笑嘻嘻地叫停,然后对云明说:“师叔,泄密未遂要罚鞭20,鞭子是法宝,而这些下人们可都是普通人,不消5鞭,就能生生抽死一个人。就算师叔是仙人筋骨,没有灵力滋养的情况下,挨上10鞭也得伤筋动骨,20鞭全受完,说不得要落下残疾,这辈子都无缘仙途也说不得。”
“师叔,你要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下人赌上自己的仙途吗?”
云明没有一点犹豫:“此事本就是我连累他人,我自当受罚。”
“好!”云泽鼓掌喝彩,“她已经受了一鞭,剩下的19鞭都是师叔你的。”
顿了顿,云泽忽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道:“师叔为人磊落,实在令人佩服。为表敬意,接下来的10鞭便交由她来。”语罢,云泽指着倒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婢女,成功收获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众人皆惊,包括管事。这一出是云泽临时加的,提前没有通知任何人。
云明面色不变,声音清润温朗:“这位姑娘本就是苦主,该当如此,我无异议。”
众人的视线于是都聚焦在“苦主”身上。
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婆子把沉甸甸的鞭子硬塞进她手里,上面还沾着她自己的新鲜血液。
她看了看管事,又极快地扫了眼云泽,然后期期艾艾地双手举着鞭子,站在云明赤裸的身体前。
云明的肌肉一直紧绷着,看上去漂亮极了,齐整而洁净,让人想蹂躏、想破坏、想留下点痕迹。
云泽来到婢女身边,对准她的耳边,声音轻轻的:“就是他害你莫名其妙被抽鞭子,还差点丧命。今天之后你会从园子里调走,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你想怎么做?”
她开始颤抖,眼珠颤动着几乎要挤出眼眶,泪水被风吹干留下浅浅的痕迹。
“委屈吗?害怕吗?”云泽从背后帮她拢起被撕扯开的外衫,“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没人会怪你,没人会找你,你没有错。”
“我倒数三个数,在我数完之前,你要挥下第一鞭。”没有给众人留下丝毫酝酿情绪的时间,云泽直接拉下脸。他的耐心本就不多。
“三。”
她的手抖得很厉害,几乎拿不住鞭子。
“二。”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云泽话音刚落,鞭子就破开空气落在云明裸露的皮肉上。这一鞭力气不算大,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方才的惊惧让她耗完了力气,只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浮现。
云泽愣了一瞬,随即抚掌大笑,“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他后退几步,给这婢女留开足够的空间,默然而立。
接下来的九鞭很顺畅地打完了。
云泽走上去对着鞭痕研究了一阵儿,随后笑眯眯地叫管事把所有人都带走。
“都退下吧。至于她,”云泽虚虚点了一下刑鞭的婢女,“去连师的药房领伤药一份,明日起调入连师手下,负责照看药人。”
“剩下的九鞭由我来。”
管事便带着一众下人低头离开了。
距离云明被逼在云泽面前排泄已经过去三天,云泽这三天里完全没来找过他,一来是他最近因为新收下的城池变得很忙碌,二来则是他微不足道的体贴。
他不知云明是谁给他送来的“大礼”,但他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与仙界、与过去割裂的态度,所以他必须对云明狠——手段越肮脏越好。这注定他们每次见面都会伴随着一些对于云明来说不那么美妙的回忆。
不过他心里其实不相信这位“天选之子”大师兄真的是失手被抓,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卧薪尝胆。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这位大师兄,他们最好减少见面次数。
但是人主动撞到他手里,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真以为他在魔界混了这么多年还能是当年的小白兔?
云泽甩了甩鞭子,凌厉的破空声和明亮的雷光让云明表情凝重。
“云明,她是凡人,没有灵力驱动法宝,我可不一样。这条鞭子曾是某位园中仙子的所有物,她对刑罚一事颇有些研究,可惜后来做错了事。”云泽笑了笑,不再说鞭子的前主人,“这真是条好鞭子,天道以雷掌刑,故雷法最烈,司惩戒与毁灭。我不知道你费尽心思来找我有什么目的,我也不关心,我只希望你记住——别再被抓到了,会有很多人因你而死,英雄的脚下从来堆满无名枯骨。”
“她是个凡人,你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好巧,我也不知道。但她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姑娘,她十鞭里只有一鞭是用足了力的。她只还了你她替你受的那鞭。”
话音刚落,云泽狠狠一鞭抽在云明身上,血溅在他宽大飘逸的袍袖上,如同一枝张扬绽放的红梅。
云泽继续开口:“但我跟她不一样。她是奴,我是主。你差点害死我的狗,你以后还会害死更多我身边的人。你是灾祸,你利用他人的善意和信任让他们送死,我不能放过你。”
云泽此刻的表情阴沉得可怕,隐隐还有几分癫狂,和刚才判若两人。
云明眼睑低垂,额头滚落下豆大的汗珠,但他一声也没吭。
“还有八鞭。”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使足力道的鞭子。
泛着雷光的鞭子落在光滑的皮肉上,于是那皮肉便又崩开一条鲜淋淋的口子,很快那湿润的红色也随着伤口上附着的雷火成为焦黑一片了。
“还有七鞭。”
云泽把云明换了个面。虽然他正面的鞭痕都是中看不中用笑,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口,但在白板上作画和在别人涂满的草稿上作画终归不同。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挽起袍袖,在云明流畅的背部线条上留下不和谐的一道焦痕。
“还有六鞭。”
咻——啪——
“五鞭。四鞭。”
啪啪——
“三鞭。”
云泽忽然又笑了。他转回云明的面前,抓住他散乱的黑色长发逼迫他抬起头。
“你不说点什么吗?”
云明只是闭着眼睛喘息,下唇已经被咬得血迹斑斑。
“这又不是刑讯逼供,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云泽用尚带有云明血的味道的鞭子推了推云明的脸,“这是惩罚,你知错了吗?”
手掌中黏腻湿滑,不知道是鲜血还是汗液,恍惚间让云泽以为自己提着一颗血淋淋的死人头。
他一把甩开云明的头发,毫不顾忌云明骤然痛苦的表情和剧烈颤抖的身体。
草草抽完剩下的三鞭,云泽直接将身上的外袍连同鞭子一起抛在小院里,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