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没事儿,苏兄说打赃物的主意。”
苏匡道:“别胡说!我是怕你……”
祝缨截口道:“啥?”
左评事的不开心散了一点,心道,我是忙昏了头了,小祝能得郑大人喜欢,哪能是个傻子呢?他在苏蜈蚣手里吃不了亏。左评事道:“小苏你也是大理寺的老人了,怎么能教小祝干违法的事儿?”
祝缨说:“我也说来,这主意不能打,打了也白打。”
苏匡气结,给祝缨和左评事都记了一笔,预备在郑熹那里关爱一下祝缨。
文吏把头埋得更深,下笔更快,心道:你们都不是好人!
祝缨与左评事都没那个心情盯着苏匡再踩一脚,说一句也就算了,两人各忙各的去了,苏匡这回吃了个亏,也哼了一声走了。
祝缨很快就拿到了一份书单。她也想过了,光凭郑熹偶尔想起来的安排,或者像王云鹤那样的好心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一点指点,想学习是不够的。所以她就借机让人抄一份龚劼家的书单。
龚劼现在是个罪人不假,但是他也是个学问人出身,管他收藏的是什么呢?读一读是没有坏处的。能在市面上买的,就先买来读,也不要求学得多么深,至少得粗浅的知道一点儿。买不到的,再跟郑熹借去,想来郑熹应该不会拒绝的。
揣着书单,祝缨又把手上的杂档稍稍干了一点,就差不多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祝缨把东西一收,扬着书单笑嘻嘻地问苏匡:“我去买书了,你要不要查查内库丢没丢东西?”
苏匡气急败坏:“你就是会淘气!”
祝缨对他做了个鬼脸,走了。
…………
出了宫门,祝缨不蹭郑熹的车,自己走到了郑侯府。
这个时候郑侯府开始热闹起来。
凡这样的大人家里,到这个时候总是热闹的,送礼的、求情的、讨官的……都在门房外聚着、等着,没门路的人靠送礼,不定什么时候能被接见。
祝缨平静地看了一眼大门前聚的人,这些人里,大部分是求见郑侯的。老侯爷虽然已经不大理事了,但是因为急流勇退,在龚劼坏事了的现在,反而更显出郑侯被皇帝看中了。
祝缨径上前求见郑熹,郑府门上的人看她也眼熟,笑道:“七郎才说了呢,快请。”
祝缨也不给他们塞红包,笑着一抱拳:“有劳。”
门上看着的人不免小声交流一下:“这是谁?”
“没听着么?大理寺那里求见世子的。”
“哦。”
祝缨心道:比起他们,我这官运也不算差了。也不能再强求郑大人对我更好了,我又不是他儿子!
她既无所要求,到了郑熹的书房就更平和了。只是她没料到,郑熹不在书房!还是上回那个给她抱被子的小厮说:“七郎被侯爷叫过去说话了,三郎先在这里等一下。”
祝缨道:“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点闲话,什么天气冷了、最近有点忙之类,祝缨还问小厮读过什么书没有,又扯到了郑熹书房里书很多。
正说着,陆超小跑着过来,说:“三郎,侯爷要见你呢!”
“我?”祝缨诧异了,大门口一堆人,见她?
陆超道:“侯爷问七郎,王府出了什么事儿呢。你回话的时候小心一点。”
“哦,好。那大人有什么吩咐没有?”
“没有。侯爷面前,根本来不及干这个事儿。”
祝缨心道:那这侯爷是挺能干的。
郑侯确实是个能干的人,他这侯爵是自己凭军功挣来的。他不是郑氏的大宗,袭爵的是他同祖的堂兄,郑氏大宗本有一个国公的爵位,但到了他堂兄身上也降成了侯爵了。郑氏一大家子叙齿,郑熹虽然是郑侯的长子,按大家族的叫法,他还是七郎。
郑熹那么大一个儿子,大理寺的正事龚劼案还没结案,最近常往舅家跑,还夜不归宿的。郑侯要是察觉不出来有问题,那就奇怪了。
郑熹在大理寺里威风得紧,回家就被亲爹提到跟前问话:“你舅舅家的事儿,有难处了?”
“呃……”
“嗯?”
郑熹很坦率道:“舅舅正在头疼,咱们也要头疼了,与龚劼案有些牵涉,舅舅就快要立世子了。”
“哦?”
郑熹将最近发生的事儿说了。
郑侯道:“原来是这样。你娘才说,你长大了,能干事了,贼也拿了、赃也拿了,我看你还是不着家,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不过你娘要伤心了,她很喜欢那府里的大郎的。这两天,把霖娘送到她跟前陪她。”
“是。”
郑侯道:“你舅舅不告诉我,我也不去找他!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办事的?与龚劼有关的事儿,就敢拖着?告诉你舅舅,现在要快刀斩乱麻!顶好不要耽搁,不要让事情在别处发出来,到时候任凭他怎么解释,陛下一时也是听不进去的。你更是!你还管着龚劼的案子呢!”
郑熹道:“儿明白的。”
“你明白个屁!你要明白了,就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郑熹解释道:“起初只当是家贼,纵是那小子偷拿了,也只当他长大了,处处用钱,实没想到他是拿来干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