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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2 / 2)

反而是邀请了胡琏这位大理寺的熟人,自老王休致而左司直出差,胡琏与祝缨在大理寺里就是关系很亲密的同僚了,再请大理寺正,大理寺正以为自己是个君子,跟这等事不相干,他就没去。祝缨最后把那位升了评事的鲍同年也给拉了过来充个数,凑个三人考官。报上去,大理寺正与郑熹都准了。

不想郑熹横插一手,跟裴清要去旁观一下,冷云见他们俩走了,也是想凑个热闹。

因是借的京兆府的地方,王云鹤理直气壮地说要列席旁观一下,范绍基也就来了,何京也来了,都是熟人。熟人里还有万年县令,长安县令也到了。其余如新丰县令等只恨自己离得远,不能赶过来在王云鹤面前露个脸儿。

京兆府的人,祝缨几乎都认识,但是与王云鹤并肩有一个人,却是眼生。祝缨看他的位置,上前迎完了就问王云鹤:“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唔,你还要好好谢谢他哩……”

那人说:“住口住口住口!”

祝缨一看这人,清瘦,一部修剪得极潇洒的胡须,年轻时也是个周正人儿,又有点傲气。将他再一打量,便恭恭敬敬地说:“刘先生好。”

王云鹤笑道:“呐,这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刘松年一声哼。

到了场地,王云鹤那边已经下令安排好了。王云鹤这边下了朝就换了一身便服,身后一群人也是如此。

十分巧的是,郑熹这里也是都换了便服的。一时之间,五彩纷呈。骚包如冷云,金冠上镶着颗大红宝石冠沿儿上一圈儿全是珍珠,腰间挂着的也都是精致物件儿。郑熹含蓄一点,也是金簪玉佩革带丝履。王云鹤简朴些,绸袍黑巾。因为穿的不是朝服,也就不拘于颜色了。青蓝红灰种种颜色,有织纹、有绣纹,花鸟虫鱼、福寿万字都有。

郑熹也认识刘松年,跟他见礼。

他们又都说:“我们是来看看的,你们只管干你们的正事去。”

胡琏脸色都有点发青,鲍评事更少见高官,一时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祝缨与这两位打头的都熟,还能从容应付,请问他们想怎么看。

王云鹤指指自己的衣服说:“瞧,我都这样了,一旁坐着看就成啦!”郑熹也是这么个意思。

京兆府的差役有心露脸,早把椅子搬出来在边上排了一溜,祝缨有点犹豫:我这上头一坐,你们两边坐着,到底谁是谁的上司呢?

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今天先是勘核身份,还没到考核的时候呢。”

王云鹤道:“无妨,我正要从头开始看。”

祝缨只得让下面开始。

她已经预料到报狱卒的人会比考狱丞的要多,因为门槛低,京城里身份不高而收入也很低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什么胥吏之家、各种手艺人、小商小贩、才放良的奴婢、失地而打零工讨生活的平民之类。

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此时女子报名,自己来的少,有陪同的多,多则是父母兄弟丈夫等等一家子陪着,少也要呼唤一、二女伴同来凑个热闹。又有一些人,本是无心的,周围忽地有一个小姐妹不知道为何心动了,她们也就一呼啦想同来试试玩耍了。报名的上百,连上亲属得上千号人来来回回,乌泱泱一片,又引起更多爱热闹的人围观。最后连小贩都来卖零食了。

祝缨原本预备的一张桌子收名帖、核身份、发号牌,那就不够用了!

只能紧急再添了两张桌子,三排大队排起。衙役维持着秩序,叫陪考的不许排队,只许自己排。今天是拿号牌,人还不能走,祝缨要根据今天的人数来决定接下来怎么做。人多有人多的考法,人少有人少的考法。

此时祝缨一看报名人多,底气也就硬了。命人引拿到号牌的人到一间屋子里去,那里,花姐与尼师等几人都在,一一给这些女子号个脉,检查一下有无疾病。有疾病的,收回号牌,记录下此牌已空。尼师花姐心地好,有疾病还要多说点治疗方法,堆的人就更显多了。

祝缨对记录的书吏说:“不要慌,你就一个一个的记。别看她们后面有多少人。”

直到中午,已经有一百多人报名了,王云鹤和郑熹都说:“不想竟有这些人。”这不是个点谁谁家的某某来领这个差,给她们白领一份月钱。而是正经出告示,说要选拔考核的。这都有那么多人,他们都惊讶。

临近中午时,刑部的时尚书突然也换了身便服到了。

刑部的时尚书原本是派了个郎中过来观摩就罢了,因为刑部也有个大牢,如果大理寺这个试点成功了,刑部也该照此办理才好。中途听说另两位要去,他也就临时决定凑个热闹。礼部的钟宜是不想来的,因为没他什么事儿,但是大理寺又补了个公文,请他们在选狱丞的时候也派个人监场。钟宜就决定,狱卒的事儿,他也要看一看。

大家又让了一回坐位,王云鹤请大家去京兆府吃午饭,下午再继续。

祝缨以为,到了下午的时候,这些高官应该都去干正事去了,不想他们决定再看一看。尤其时、钟二位,他们到得晚,上午的考核他们还没见着呢。

到了下午,继续勘核。哪知人是越来越多,祝缨觉得不对,对小陶说:“你去打听一下,为什么人变多了?”

小陶回来说:“他们有看不起病的,说这里的免费看病的,都来……”

祝缨哑然,道:“看来,以后要把号脉这一项放在最后面了。”

中间又出了点小事故——有一个女孩子,她没有父母的同意文书就来了。负责勘核的人要赶她走,她在那里不依,又吵了起来。

祝缨派人去问,说是:“年十九,父母双亡,所以无有同意的文书。”

祝缨道:“问明是哪里人氏,这里正有京兆的主官,查明她果然无父无母,就给她号牌。”

过一时回说:“就是京兆长安人,父亲是开武馆的车猛,前两年才死的。”车猛这个人,祝缨还真知道。她对街上的三教九流等等是十分熟悉的。车猛开的是武馆,因为职业的关系,与所谓□□就有一点点牵扯。说是武馆,也就是几间房子,开馆授徒的意思。教一点拳脚枪棍。

但是她不点破,而请长安县去查一下有无此人。长安县来了精神,飞快命人去查,须臾回报:“正有此人,此女该年十九。”又核记载之年貌,也给了车小娘子号牌。

一天下来,竟有数百人报名,祝缨道:“明日再发一日号牌。后日就开始考核。”

第二天,除了王云鹤还过来转一转,其他的高官就没有来了。祝缨心中也有了主意:发号牌的时候是有点乱,场面有点大了,虽然也传出了可以有女狱卒的风声,但是如果发生什么失窃、踩踏之类的事情,未免也是一种麻烦。以后必须重新规划。

第三天,正式考核开始。还有些才听到消息,将信将疑的,想要来报名已是不能够的。又有一些是想蹭个义诊的,也想往里挤。祝缨下令,一概拒之门外。此时京兆的衙役们就不客气了,拎着棍子一通维持,终于把场面安定了下来。

而王、郑等人又来了,时、钟等也要来瞧这个热闹。

……

祝缨才松快一天,便又得应付上官了。

她给考核出了一点简单的题目,连夜调了纸张,让每个人在纸上各写自己的姓名,这张纸就是她们的计分纸和考卷了。这也是一关,不会写名字的也不淘汰,由文吏代写,但是第一项她们就不得分了。

然后将这些人分组,十人一组,但是祝缨却发现——有拿了号牌而今日未到的人!她对文吏道:“把名字核实一下,也记录下来。”

旁边郑熹问:“有多少人?”

祝缨道:“两日共计报名了七百六十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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