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对侯五扮了个鬼脸,侯五作势扬起巴掌:“你多大的人了?”两人打打闹闹去了祁泰处。
那一厢,杜大姐也将事情转告给了项、胡二人,两人都说知道了,并未对此事做出评述,内心实是赞同。
杜大姐、侯五又执行起任务来,巡视了府内各处,安排了门房值夜才回房。
侯五没有马上睡觉,先去看了一回男仆们,他们果然正在与小吴在一起说话。侯五将众人骂散:“说了不许犯口舌,你们还在这儿串连呢?”
小吴笑道:“老侯,你有官威了。”
“你个正经的官儿说这个话,你要不是客人,我必与你好好理论理论。”侯五与小吴是旧识,说话也稍不客气一点。他将小吴拖走,低声道:“大人才说不许犯口舌,你的机灵收着点儿。”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在同他们讲大人当年的事情,叫他们都老实点儿。”
“你都讲过八百回了,还没讲完?”
两人渐行渐远。
杜大姐也没有马上睡觉,因为花姐还没回房。
…………
花姐和祝大、张仙姑都担心祝缨,他们到了祝缨的房里。
祝缨换了衣服,正在看一张纸,见他们过来,问道:“有事?”
三人左看右看,见她完全不像是家里出了一个白眼狼的样子。张仙姑道:“老三呐,你要是生气就骂出来吧。”
“啊?生什么气?”
“石、石、石头啊……”
祝缨轻笑一声:“就为了这个?咱都没有正事儿好干了?”
花姐道:“你……”
祝缨道:“巧了,你们来了,正有话对你们讲。”
她让三人坐下,先对祝大和张仙姑说:“咱们关起门来,说说自家的事。是我把石头放到爹娘那里的,这事儿是我没办好。以后,到咱们家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我会先讲明白的。郎家的阿发,过两天就要住进来……”
祝大抢着说:“绝不像养石头那样养了!”
“他也是我的学生,你们先看看他,也看看他带来的仆人。他只有五岁,有保姆带着,也有两个小厮年纪都不大。他的话还说不利索,还在学话,我安排仇文每天抽空过来给他教些语言。家里人只要多跟他说说话就行。”
张仙姑有点犯愁:“咱不大会说他们的话啊!”
两老口学话比较慢,本地的方言还说得更偏福禄方言一点,各族的话就更没有怎么学。由于跟阿苏家交往得早、锤子石头又是利基家的,他们平常接触这双方更多一点,稍懂一点两家的日常用语。
祝缨道:“没事儿,他也不大会说咱们的话,他还小,你们就说点儿简单的。”
“哦哦。”
她又说了点家里的事情,张仙姑道:“你真没事儿啊?”
祝缨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遇到过多少事?”
“那都不是在家里。”
“都一样,”祝缨说,“今天折腾一天了,都休息吧。”
花姐终归不放心,去而复返。祝缨不等她开口就说:“路上有个水洼,踩着了溅了点子水湿了点鞋面,我是不会往水洼里一坐,万事不干就哭天喊地破口大骂的。抖抖脏水擦擦鞋,该干嘛干嘛,我接着去好地方,该吃吃该玩玩。”
花姐“噗嗤”一笑:“不愧是你。”
“那过两天他们走了,你同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育婴堂。”
“你是想?”
祝缨指了指刚才看的那张纸,花姐拿起一看,却是她之前拢给祝缨的账目,就是之前算的石头的花费。当堂烧了一张,现在这张是祝缨的笔迹,内容分毫不差。
祝缨又指了另一张纸,花姐拿了起来,道:“这是?”
“育婴堂的账。”
京城有育婴堂,梧州城当然也有,不过要寒酸一些,因为梧州也穷、人口也没有京城稠密。这种地方照例官府是要管的,有一笔正式的开支,另外如果有善款也可补充。不过许多人更愿意将钱捐给寺庙积功德。
花姐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育婴堂的孩子平均一个月花不到两贯,这里头还包括照顾他们的妇人的工钱之类。
祝缨道:“我不会养孩子,得改个法子。”
“怎么改?”
“石头那样的养法,不划算。新法子其实是我之前做过的。”祝缨决定改个法子,她又不是保姆,就不挑战这个事儿了,反正都是掏钱,她要广洒网,再选拔,过个筛子,筛出种子来。
就像立识字碑一样,会唱歌、能悟出来对着歌词认字的,就能在墙上打个洞,就有了钻出来的机会。或许十年之后,会有一个人因此识了字,再经过努力,能在某些方面露头也说不定。
只是要花费的时间比较多。人,是要慢慢才能长大的。
花姐道:“我能做什么?”
祝缨道:“咱们先去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