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夷外番里需要朝廷册封的这一种,都是上一代死了之后、由鸿胪寺翻拣备案里的嫡庶长幼,报给朝廷下敕封的。如今自己正在鸿胪寺,正管着这个事儿。要办抓紧办,晚了事倍功半。
苏鸣鸾的回信里十分感谢祝缨的提醒,并且明确地请求祝缨帮忙,争取早日将苏喆定为阿苏县的下一任县令。
祝缨决定这件事马上就要办下来!
机会难得。不趁着朝廷派的刺史在梧州犯了个大错讲条件,以后再想讲条件就难了。
祝缨将苏喆又叫到了书房。苏喆进了书房之后就笑问:“阿翁,你不蒙眼睛了吗?”
祝缨拿出那个空白的奏本放到书桌上,说:“过来。”
苏喆走上前去,祝缨摩挲着奏本的边缘,道:“这个,我要用了。”
苏喆道:“啊?您、您要用来干嘛呀?”
祝缨一笑:“给你用。”
“我?”
祝缨点头:“你阿妈将来是要把家交到你手上的,我们商量好了,现在就要在朝廷里给你定下来。”
苏喆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小胸脯一起一伏,强忍着激动兴奋道:“那、要是发生了别的事,再要用到这个,可再没有第二本空白的可用了。”
祝缨道:“不是有你吗?”
确定为继承人之后,苏喆的一言一行就可以视作苏鸣鸾在京城的代表了,这不比一个空白的奏本容易吗?苏喆还能以她自己的名义上本奏事,比起还要设法解释怎么突然那么巧地出现一个内容契合的奏本,苏喆本人的存在更合理。虽然暂无品级,但是有了名份,祝缨照样可以为她把奏本递上。
苏喆暂时还考虑不到这么多,想了两圈才想清楚,道:“我听阿翁的!”
祝缨道:“以后就要谨言慎行了。”
“好!”
“定下来了我再教你如何应答,如何写奏本。”
“是。”
祝缨道:“等有人南下,就让人把这消息带给你阿妈,她也就可以放心啦。”
两人商定了奏本怎么写,填好了内容,苏喆一蹦一跳出了书房。
次日,祝缨先去上朝,难得一次朝会,皇帝被两个宦官扶出,山呼毕,各衙司早就打好招呼不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朝会很快结束。丞相与六部九卿等留下,其余人等各回各位。表演结束。
这一天鸿胪寺却是沈瑛有事要出去。天气一热,热死了一位老太妃、两位老大人,亏得不是同一天死的,沈瑛还能分得开身。他一连三天要跑三处,将司仪署撵得脚打后脑勺。
祝缨对王丞道:“以鸿胪寺的名义,给这几天出去办差的人拨一笔消署的差费吧。”
王丞笑道:“入夏之后大家都有的。”
“额外再给一点,都不容易。”
王丞道:“大人也太好心了。”
祝缨道:“都是同僚,不能太生份。”
王丞应了一声,颇觉祝缨会做人。
这天也不是歧阳王过来的日子,骆晟回到鸿胪寺时额上冒汗,有点蔫,沈瑛说要出去办事,他也无精打采地说场面话,多一字也没兴趣问。
等沈瑛离开之后,骆晟才说:“陛下今天生气了。”
“诶?”
“自从上次抱恙之后,脾气越发不好了。今天训斥了太子办理政务不够仔细。唉,也不知道阿姳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祝缨道:“恐怕整个宫里,陛下只有对她发不起火来。”
骆晟小声地说:“就怕鲁王又乱说。真是的,为什么还喜欢鲁王呢?”
祝缨微微有些诧异,骆晟几乎从不说人坏话,现在说到了鲁王,把皇帝也捎上了。她说:“父母疼小儿。”
骆晟直皱鼻子:“也太疼了。”
祝缨道:“这话不能到外面说,叫人听见了岂不要说你们不和?”
“哎,不说不说,就同你说说。你今天不忙吧?”
“有一件事,就是昨天说的那个。”
“哦哦,你安排。”
“昨天住下来之后与她聊了一聊,才知道她母亲有一个奏本,是请立她为嗣。”
骆晟道:“阿苏县令,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过来的吗?怎么立女儿为嗣?这不对吧?”
“独生女。”
“那也不对劲儿,以后不生了?纵没有亲生儿子,难道不能过继?”骆晟很自然地问。
祝缨道:“您想,这回他们告状都告了些什么?话赶话的,赶上了,心里不踏实。”
“哎哟……”
“这奏本,咱们恐怕得给她递上去。她们本就有这个风俗,苏鸣鸾的县令就做得挺好。”
骆晟沉吟良久,道:“只要不生乱,又不是中原,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人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