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又讲起瓜分的事情来。普生头人等吉玛人只要抢些财物、奴隶走,同时给甘艺家夺回地盘,其他的都随便西卡人处置,反正吉玛人也不打算往这边迁徙。西卡人则更希望消灭掉梧州的有生力量,使梧州再也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他们要求吉玛人需要帮助他们将梧州、尤其是祝缨方的“头人”统统杀死。
双方商议好,一同斩人牲祭祀,约定直接冲营!
直到些时,普生头人的心才算放回了肚里!他知道祝青君一直在背后捣鬼,如果战事不能有进展,他将被迫回撤。如今真是意外之喜!先往前推,让己方得到补充,再率修整之后的队伍,返回老家,沿途正可对决孤军在外、已然疲惫的祝青君部。
完美!
也没有特别精细的计划,不过几家头人,各选一个方向,先冲了祝缨这边的大营。杀掉抵抗的人之后,利用祝缨大营的辎重进行补给,然后杀奔甘县。
计划得很好,执行得也很顺利,然面冲进营盘之后遇到了一些抵抗,对方好像没睡醒一样,浅浅抵抗几下就跑。跑不多远眼看跑不掉,又返身再抵抗一阵,中途偶尔还会有一小队援军汇合过来帮忙抵抗。
再战,再逃。也不知道这样来来回回了多少次,联军被越引越深。
苏喆等人也将计划执行得很好,又暗恨:敌人太多,己方营盘扩建仓促,并不能将这些人都诱入埋伏圈中统统烧了了事!
她们是祝缨教养长大,尤其是苏喆,祝缨养她的时间比她亲娘都长,祝缨受伤,她的恨意也被拉满。下令:“弓弩手准备!不要为我省箭!照准了他们的头人和弓箭手!”
眼见埋伏圈不能再容纳更多的人了,苏喆向空中射出一支带着尖锐鸣响的火箭!土兵们将箭头绑上布条、蘸上火油,点着了,破空之声响起,不断地有充满干柴的帐篷被点燃。两侧山上,又有滚木、大石被推下……
苏喆冷冷地看着山下一片火海,道:“不要管里面的人,盯着往外逃的,杀!”
这一仗从白打到黑,到了后半夜才消停下来。普生头人联军大败,普生头人的马好,见机快,率先后撤,跑出二十里才停了下来,看看后面并无人追击。于是收拢残部,又与其他头人会合。
头人们虽然畏惧他的势力,仍然抱怨:“我们折损这许多人。”
普生头人见抱怨的人太多,端到一半的架子也放了下来,道:“我看那个女人一定已经死了,他们并没有追过来,一定是回去发丧了。咱们好好收拢士兵,再杀回去!”
桑力头人大力支持!
其他头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们称不上全军覆没,各自也损失不小,眼下皆无战心。普生头人又给他们打气,一力保证祝缨已经死了,并且许诺,这次事成之后,给各家一些武器作为酬劳。
头人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当下重新聚合,清点损失,却发现兵马损失了三分之一,各家损失有多有少,损失多的愤恨不平,损失少的有些窃喜。至于粮草辎重,却是都有些支持困难。普生头人愈发说:“不如拼死一战,他们不是有粮有人么?抢!”
众人头人终于统一了意见!
约定整顿人马,三日后再战!
那一边,祝缨收到捷报,终于走出了屋子,在太阳下面抻了个懒腰:“哎哟,不错!”
苏喆等人见她能活着,都是大喜!苏喆冲了过来,将她的腰一抱:“吓死我了!以后不许您上前线!”
“就是!”祝青叶附和!
苏喆嘟嘟囔囔,什么“在北地还不许我上前线呢,现在是谁受伤了?”等等,经提醒,才松开手来,汇报战况。
俘虏是有,但极少,苏喆理直气壮地将对方头目悉数处死,毫无愧疚之意:“可惜,他们没扔下什么甲杖器械之类,只有一点牲口,粮草余下的也不多。”
祝缨道:“派出斥侯,盯紧他们。”
“已经派出去了,他们又聚合了,像是还不死心。能有什么用?我准备好了喊话的人,阵前招降好了。他们对士兵也不好,给碗饭就能跑过来了。”苏喆嘲弄地说。
祝缨道:“要仔细。”
“哎,会严查奸细的。”
双方都在修整,也都盯着对方,祝缨这里依旧不出,反正祝青君等人已经撒出去了。另一边,普生头人却越来越不安,他带的兵马多,但是确实不幸——不如梧州的土兵能打。各个头人也心生不满,下一仗如果不能打赢,他也只能火速回归,并且名望会受损。
这让普生头人十分难受。
到得对阵这日,普生头人也不再阵前杀人,只是正常的祭旗,然后擂鼓前冲!
不想对面忽然立起一面大旗,上面一个“祝”字,普生头人也不认识这个字,不过认得纹路,还道祝青君回来了,不由一喜:在面前出现,就不会是在背后捣乱,好事。
不想,几面盾牌将祝缨拱卫着冒了出来。
她没死!
各头人原本就不甚整齐的队伍愈发凌乱了起来。
双方对阵,苏喆压镇,金羽前突,越来越沉稳,普生头人等没能占到便宜,有头人见势不妙,带着自己的人逃离了战场。普生头人也只得再次撤退。
这一次,他们逃得更远了一些,在这里,普生头人再难压住“回家”的声音了。桑力头人大急:“仇已经结下了,现在跑,她以后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头人们却不听,也有说:“现在不跑,她现在就不会放过我们了。”也有说:“她不放过的是你,并不是我。”之类。
桑力头人对普生头人道:“是你自己来的,现在你总要有个说法。”
争吵之间,又一个噩耗传来——祝青君发疯了。
祝青君原本打得挺守规矩,跟在祝缨身边,多少有一点“王师”自许的味道。不意突然听到祝缨“被普生头人打死了”的消息,祝青君又惊又怒,很快调头杀了回来。
逮着各寨头人又杀了第二茬,顺手还把人祖坟给扬了,遇到吉玛执刀执弓者,更是当成死敌,将普生头人的身后打了个对穿,引水将一大片通路给淹了,又挖断了两条大路,把粮道彻底掐断。
普生头人阴着脸,道:“你们要走,我也不拦,以后,咱们再各论各事。”
头人们也是心神不宁,各自引兵而还,又思忖如何避开这个杀星,不出两日,走了个干净。
唯桑力头人苦留普生头人:“你与我是她最大的仇人。”
普生头人笑笑:“你说的是,我留下。”
桑力头人心中稍安,又送了酒食来犒劳,普生头人与他开怀痛饮。
是夜,桑力头人梦入黑甜,忽然听到喊杀声,猛地在床上抽搐了一下,睁眼细听,竟然不是做梦!门被推开,桑力头人坐了起来,他的儿子推门而入:“阿爸!普生头人抢了咱们的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