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武将,因为武将的安排比文官更加复杂——他们涉及到了军功。军功的赏赐,主要是土地。整个安南的土地名义上全是祝缨的,分给你,你可以耕种,自己种不过来也可以转租,但是不能随便买卖。然而,收益却是十打十的。
此外,又有金帛之类压惊。在正在营建的西州城内,各人还有房子。
普通的土兵也各按军功,分有田宅。祝缨先前便有迁徙的计划,如今祝县田地不够分了,正好,也可以迁一部分人与自己一同去西州充实西州的人口。西州离西番更近一些,想要防御西番,必须有一定的人口。单凭普生头人他们留下的人口,还是不太够。
整套安排下来,出力的人人得到了回报,其中或有不满足者,但也有升职的希望,都收起那点殷切的心思,一同欢庆起来!
…………
外面锣鼓喧天,祝炼的房里,张仙姑又帮着他收拾行李:“哎哟,这才回来,又要你上京啊?”
祝炼笑道:“我办完差就回来啦,到时候咱们就都在安南好好过日子。”
张仙姑道:“莫哄我,我听他们说了,我与你姑姑她们去西州,你不在西州哩。唉,真是长大了,都做刺史了。你才到家的时候,才这么高哩。”
说着,比了个高度。
祝炼也感慨许多,故意岔开了话题,对祝缨道:“老师,安南已在手里,朝廷答不答应也都于事无碍。不过,您既有这般的声势,顾同他们或许会来道贺。”
梧州与吉远府极近,又素有贸易往来,虽然没有通知。过不多久,吉远府就能听到风声。
祝缨道:“他们,我自有安排。”
“会来与我们共事么?他们……似乎……”
“脾性不合?”
“呃……上京之后,会馆中难免有熟人,我该怎么回答他们?”
“等。我的敕书下来了,自然会再举荐他们复出。”只不过安南是不会给他们留位子了。
祝炼道:“那我明白了,路上如果路过了他们,我也这般说。”
祝缨又补了金银等礼物,给皇帝的赋税可以赖掉,小礼物就不能省了。她特意准备了一匣子的金子:“这些,送去给郑夫人赏人。”
“是。”
张仙姑道:“那帮我也带点儿给你金大嫂子。”
“你们说,我再看看丹青去。”
祝炼与路丹青此行虽未押解粮草,携带的东西委实不少,好在各地的秋赋已经启程,他们现在上路并不拥堵。无论水路、陆路都很通畅,赶在十二月到了京城,此时京城已经下了两场雪了。
两人到了驿站,先不去户部,而是往相府等处投帖。陈萌、郑熹的府邸都是他们要去的,祝炼与路丹青商议:“郑相公最好讲究,若不先到他家,他必有芥蒂。但陈相公委实厚道,不好欺负老实人,咱们分头行事。”
祝炼去见郑熹,路丹青去见陈萌。
祝炼这儿,整个郑府都显得不紧不慢的,他也能插上队,被引到书房外等候。却不像陈萌家,路丹青报了祝缨的名号,就被陈萌给叫到了书房:“今年梧州秋赋没来,她又怎么了?”
路丹青道:“这里有信,您看过就知道了。这件事儿,还须请相公相助。”
陈萌匆匆拆了信,扫了两眼,眼前一黑:“啥?擅开边衅?”
“是开疆拓土,”路丹青纠正道,“姥之前不是对您说过的么?先前王相公与您的父亲陈老相公在世的时候,姥就讲过计划的呀!咱们说话,算数的。”
陈萌倒吸一口冷气:“她动手了?”
“信上写了,已经干成了,所以花了些积蓄,今年的钱粮,朝廷总不能再管我们要了。”
陈萌深呼吸:“去过郑七家了吗?”
“祝使君,哦,就是阿炼大哥,他亲自去了?”
“使君?祝炼?”
“信上写了。”路丹青有点疑惑,这个丞相这是怎么了,信上写的都没记住,他到底看没看啊?不是写了姥让祝炼做刺史的吗?
陈萌定了定神,将信仔细看了一遍,心说:我真是欠了你的了!你这是要割据啊!什么官员都是你任命的,你还当节度使!你要气死陛下吗?
“你随我去郑家!”
“好。”
一行人到了郑府,郑熹才与祝炼见上面。郑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她又要干什么了?”
祝炼还是礼貌地说:“已经做完了。您知道老师的,没有把握、没有结果的事儿,她不拿到您面前来,她一向是最让人放心的。”
郑熹肚里骂了句脏话,把信看完之后,又在嘴上骂了句脏话,问道:“去过陈大家了吗?”
“让丹青去送了拜帖。”
“你且莫要奏本面圣,我与陈大商量过再说。”郑熹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不算坏事,得促成。
陆超来报:“相公,陈相公求见。”
“快请!”
两个幸运的人凑到了一起,很快有了结论:“要促成!”
祝炼与路丹青大喜,双双拜下:“多谢相公成全,大恩不言谢,我们老师从不让人失望!”
郑熹的表情却不轻松,交待道:“先不要高兴得太早!奏本拿来,我们看一下。”
陈萌也说:“你或许要被宣去奏对,知道怎么回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