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铺子原本是药铺,是抢来的,现在转手一卖,真把人命算她家老二头上也圆不过去,可是万一对方这么来,老二怎么办?
不得不说,任婆子的私心里,她的确更加疼爱着老二,那是她的小儿子啊,打小自己都舍不得训他,今个儿做个生意就闯下大祸了。
任婆子很快想到了什么,立即看向二儿子,沉声问道:“你这一趟去江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陈家是怎么结的怨?”
老二卖粮种,却突然弄回来一船白米,先前任婆子就觉得这批货来路不明,老头子也一直没说什么,便没有细问了,现在出大事了,老二还瞒着呢。
任广江闷着声不说话,任婆子再要逼问,任广江很快站了起来,“我带三弟一起入城,把契纸还给他们。”
任广江很快推门出去,到了外头喊了三弟一声,就见任荣长二话不说从墙角摸了一把砍柴刀别在腰间就要跟二哥走了。
宋九是三步并做两步追出来的,她站廊下看着傻夫君,任荣长脚步一顿,有些犹豫,想到媳妇带着两孩子要离开他的时候,他难受得不行,这一刻他犹豫了。
任广江来到厨房挑了一把锋利的菜刀用皮袋子包了起来绑到了腰间,这就要跟三弟一起入城干架去。
任婆子走得慢,这会儿从屋里跟出来了,看到这架势,气得不轻,怒道:“我看今天谁敢踏出这个门,谁敢出去,我就不认谁。”
任广江显然是不怕的,母亲向来疼着他,他二话不说要走。
任荣长犹豫了一下也要跟着走,任老头看不下去,喊道:“老三,你可想好了,敢踏出这个院子,媳妇孩子都不跟你过了,我们做主,以后你没媳妇了。”166小说
果然一句话把任荣长叫住了,他不太敢对上媳妇的眼神。
一旁的杨冬花泣不成声的喊道:“广江,你跟谁去拼命呢,我都没有给你留个后,你这一走,是要断了二房的后么?”
“我说了的,你敢离开这个家,我就敢改嫁,我不会给你守寡的。”
任广江气坏了,心头憋着一口恶气,家里人不懂,陈家欺人太甚,但凡他在河道上手软,他就别想回来了。
被媳妇叫住了,任广江气得将菜刀往地上一甩,回头看向杨冬花,杨冬花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大嫂身边躲,丈夫眼眶红红的,这是有多气愤。
怒火再大,只要人没事守她身边就好,杨冬花死也不松口。
总算把人压制住了,任婆子交代了几家先回去,这契纸怕是还不回去,人还找不找得到都是难事,且先等着。
如果只是骗钱,那二房这二百两银子就当打水漂了,以后也不准二房再买铺子,即使家里人买地,都得斟酌着来。
如果对方真的将这杀人命案赖到老三的名头上,那任家也不能怕事,便将这事儿闹大,到时候全家人合力请状师,总不该老三都不在场就能杀人吧。
任婆子做下决定后,二房总算放宽了心。
大房二房被任婆子给说得先回去了,暂时都不准入城。
宋九夫妻二人却留了下来。
任婆子看了老三一眼,叫老头子把砍柴刀夺了回来,这就将宋九带到了正堂里,很快任婆子回里间搬出一箱子书来。
沉甸甸的一箱书却是任婆子珍惜无比的东西,便是家里三个儿子识字,她也没有刻意的将这一箱书搬出来给他们看。
宋九一直有个疑惑,任家也是庄户出身,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书,而且她跟着傻夫君一起看过的书,她入城的时候去书局打探过,一般书局都没有卖的。
尤其这些书本上的字迹也非普通人抄录,字写得不仅工整,还自有一番韵味,与外头卖的书有着明显的不同。
任婆子拍了拍箱子上的灰尘,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从娘家出来,只分到了这一箱书,也算是我的嫁妆了。”
宋九惊讶不已。
书箱打开,里头藏着的全是裴家历代祖宗千辛万苦弄到手的孤本,这些孤本一看就有些年代了。
任婆子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本翻开,说道:“世族家中多有藏书,祖上重文,当初我提出要一箱书的请求,我娘说只能给我这个了,这些原本放手中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今日我不这么认为了。”
宋九也小心翼翼的翻开一本书来细看,只见这些书都是历来历代的律法底稿,也就是说这些底稿都是立法之人当初亲笔写下的,外头流传的反而是拓印本。
就这一箱书的价值,足够任家子孙上下三代吃喝不愁,但是她婆母却一直保存着到至今。
只是这些律法书籍,不懂其道的人不会看重,便是科举考试也是用当朝当代的律法。只有懂行的人才会出得起高价钱。
“老三媳妇这一次通过一张契纸看出了许多的问题,更是对燕朝律令倒背如流,可见不管男女,古往今来,提高自己的学识就能开拓眼界,你即使不是男儿身,也能用在平常自保。”
“但凡老二当年读书有三媳妇这般勤快,记得这些律令法规,也不至于连张契纸都没看懂,所以眼下这一箱书,我准备交给你保管。”
“从初始的立法到而今的燕朝律令,老三媳妇读的多了,即使不是男儿身不能上堂做状师,至少在平常的交际当中不会吃亏上当,左右这箱书放在角落里也是浪费。”
任婆子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价值千金的孤本直接给了宋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