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陶三娘带着下人将屏风送到王府西院去,没想被花园里赏花的小裴氏瞧见,她才想起来先前有一张屏风交给梅庄刺绣来着。
中间经历了太多事,小裴氏没有精力计较这些小事,而今看着屏风出现,却不是给她的,反而是往西院送去的,小裴氏便怒了。
陶三娘跟在府中管事身边,低垂着头没说话。
管事见王妃带着下人怒气冲冲的过来,连忙上前行礼,解释道:“娘娘,这是王爷的意思,那日陆侧妃去了一趟梅庄发现了这张画屏,回来就跟王爷说了,王爷便将屏风赏给了陆侧妃。”
小裴氏感觉到不可思议,她挑选的屏风王爷做主赏给了一个妾,而她这个正主儿都不知道,是何道理?
当真是新仇旧恨,在京城里,陆侧妃就借着王爷宠她,没少抢她手里的东西,抢不了她的王妃位,却是要处处与她作对。
如今来了安城,还没来几日就盯上了她的屏风。
小裴氏很生气,目光落在屏风上,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突然又平静下来,她选的仕女图和麒麟,陆侧妃敢将这屏风放在内室里么?
小裴氏不紧不慢地上前,看到屏风上绣下的画像,很是惊讶,竟将陆侧妃绣得如此生动貌美,梅庄里的绣娘倒是不简单呢。
小裴氏原本平静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郁闷,王爷做的主,她自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不快,只得看着管事将屏风带走了。
不过陶三娘才从西院领到打赏出来,人就被小裴氏身边的护卫给带走。
堂前,小裴氏盯着陶三娘,沉声问道:“屏风出自哪位绣娘之手?”
陶三娘知道会遇上这种事,不依着陆侧妃的话也会死,依了她的话就得罪了王妃,最后也指不定得死,夹缝里生存是陶三娘这些年小心翼翼活着的手段。
陶三娘没有供出宋九,直接说是自己绣的,看来今天的苦头是跑不脱了。
果然惹怒了小裴氏,陶三娘被人扣住,转眼打了二十大板。
小裴氏这才说道:“我记得将你叫来的时候就打听过的,你并不会双面绣,就说吧,交出你底下的绣娘,可免你一死。”
陶三娘这人讲义气,她知道绣画像的屏风必须得双面绣才美观,不仅这手艺她得护着,何况宋九还是莫如水的徒弟,她更应该护着。
陶三娘没供出宋九,但是她很快抬头,顺着小裴氏的话说道:“绣品的确不是出自我之手,不过王妃若是喜欢,何不也绣一张自画像的屏风,各显风采。”
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小裴氏感觉陶三娘必定是脑子不好使,她怎么可能再绣屏风。
小裴氏淡漠的看了陶三娘一眼,正想着要怎么处置她时,陶三娘又开了口:“莫非王妃娘娘之姿还怕不能艳压群芳,绣娘刺绣之时我便想过的,陆侧妃的屏风画像有缺憾,岂能与王妃娘娘相比。”
这话却击中了小裴氏的内心,她刚才匆匆一瞥没有细看那画像,有缺憾么?
陶三娘接着又是一番美言,不愧是夹缝里生存到至今的人物,还是有几分急智的,很快说动了小裴氏,她同意了,再弄一张一模一样的屏风出来倒也不难的,何况一个小小侧妃敢在屏风上用麒麟,定是晋王赏赐给她之时不知上面雕刻的是什么吧。
晋王府向来尊卑有序,最讲规矩。
于是陶三娘打了二十大板后又接到一张大单子,便是给晋王妃绣屏风,一模一样的布料和雕刻屏风架。
转眼这块好布料又落到宋九的手中,宋九惊在一旁,看着王守来拿出来的画像,真是好奇陶三娘是怎么说服人的。
只是在宋九看到小裴氏的画像时,她犹豫了,她若是敢在家里刺绣,她傻夫君非得生气不可。
王守来见宋九没接,心头着急,连忙说道:“庄主说了,这一张屏风,夫人不仅得接下还得好好的刺绣,年前一定要交货的。”
“夫人有所不知,这一张绣屏也关系到咱们绣楼的存活,夫人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也得帮这个忙呢。”
宋九想到自己的师父,心头一软,接下了绣活,送走王守来后,她没有急着回院里,而是将东西拿到了任家小院去了。
那会儿宋家的男人都下地干活,抢着秋收呢,任家小院里只有任婆子在,她喂有不少鸡,还得给丈夫做饭,这会儿正好坐在廊下给丈夫补衣裳。
宋九过来后,就将她接了梅庄一张屏风的绣活上面刺绣的画像正是晋王妃一事告诉了她,婆母一定能给她一个主意。
说开了,也免得家里人事后知道心头不舒服。
任婆子看了一眼雍容且端庄坐着的妹妹,很快就收回目光,得知事情经过,任婆子停下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说道:“总不该咱们得绕着她走,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咱们凭手艺赚钱,绣什么那是客人的要求。”
任婆子想得开,叫宋九只管刺绣,那是梅庄交来的绣品,她不做,除非不想做绣娘了,不然总会遇上这种事,难不成次次都拒绝。
宋九也将实情说了,上一次绣了一张屏风给她五十两金子,这一次这张屏风绣出来,又会给她五十两金子。
听说是金子,任婆子简直要高兴坏了,一两金相当于十两银子,这不三房两张绣屏就赚下一千两银,能不高兴呢。
“这生意能做,老三媳妇别管那些是是非非,你只管做好你绣娘的份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