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的师父,一日为师终于为父,在她内心就如父母长辈一般,虽然她一直不承认,但这一刻却有些绷不住了。
阿金说着昨个儿陶三娘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并说来了安城,陶三娘就汤药不曾断过,那都是以前在京城遗留下来的病痛,治不好了。
宋九默默地听着,眼睛却不离开陶三娘,她不信阿金说的话,她要用眼睛看,她不动声色的查看着陶三娘身上有没有伤痕,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看了半晌也没能发现异样,甚至她看出来了,陶三娘死前还沐浴更衣,连头面首饰都带成套的,她就做好准备知道自己要死了么?
宋九突然抬头看向阿金,看得阿金心头一惊,原本瞧着温和的人怎么这一眼竟是如此的吓人。
宋九问道:“这一个月里,庄主见过哪些客人?这些客人可有人为难过庄主?”
阿金想了想却是摆手,“就跟平常一样的,甚至这两日的庄主也无任何异样。”
宋九能听人心声,她知道阿金并没有撒谎,她心头所想与嘴上所说没有差错,那么陶三娘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真的是病入膏肓,不然便是连大管事都不知道的隐情。
宋九借着自己想静静地守在陶三娘身边坐一会儿的理由,将大管事以及下人都支开。
大管事阿金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下人都退下了。
等屋里只有夫妻两人守着的时候,宋九立即看向傻夫君,小声交代道:“夫君,你帮我把衙门里的忤作抓了来,我想验尸,你能做到么?”
宋九也没有把握,从来没有让傻夫君干过这样的事,可是眼下她谁也不相信,只有她家傻夫君还有功夫,能帮她想办法。
而晋王给的令牌眼下就在她手中,原本她不打算用这块令牌在安城招摇,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不查清楚,马上就要给陶三娘办后事了,事实真相永远被埋没。
任荣长看着一脸泪痕的媳妇,点了点头,转眼就从窗户边翻了出去。
宋九就这么的坐在屋里,不准任何人进来。
果然她家傻夫君出手就没有失手的时候,一个时辰不到,任荣长带着一人从窗户边翻了回来,松开挟持的人,对方吓得朝着两人就跪下了。
宋九没有带帷帽,她也不怕忤作认出来,甚至直接说道:“上一次公堂上咱们还见过的。”
忤作仔细一看,还真是,正是那位嘴巴子特别会说,赢了安城名状的庄户小妇人,只是官司已打完,现在将他抓来做什么?
宋九指向床榻上,说道:“帮我查出她的死因,事后我会给你五十两银子的报酬。”
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忤作的月钱也才三两银子,这会儿倒是心动起来,见两人也没有要打他的意思,恐怕就是为了这事才将他带来的。
左右也是逃不脱了,旁边这个带帷帽的男人太可怕了,他只得听话照做。
忤作这就上前查看。
宋九夫妻也跟着靠近,门外却响起敲门声,是大管事阿金,她见宋九两人一直待在屋里不曾出来,颇有些奇怪。
宋九脸色微变,从里间走出来,门开了一条缝隙,亮出手中陶三娘交给她的私印,“私印在此,大管事有何事要说?”
阿金看到庄主的私印脸色变了,连忙摇头,只是担心他们在里头太过伤心难过,宋九这就将门关上了,阿金不敢再敲门了,正好门外也传来了王守来的声音,劝着阿金先退下。
经过忤作的一番检查,死因查出来了,果然不是正常死亡,忤作将发黑的银针从喉咙中拔出,说道:“若想查出是哪种毒,那得送到义庄,我再仔细查验,但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中毒而死。”
宋九的手握紧成拳,果然是有人陷害的陶三娘。
宋九自然不能将陶三娘的尸体送去义庄,于是将银袋递给了忤作,叮嘱道:“梅庄庄主中毒没了,可见背后之人不简单,你最好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半个字,不然不仅我不会饶你,背后之人也不会饶了你。”
宋九说话的气势真不像一个庄户妇人,忤作在公堂上是看到了她的厉害,哪敢说半字,在安城混了半辈子,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想要活着就要学会闭嘴。
忤作得了银钱,发了誓,随后还看向任荣长,叹道:“这位壮士,要不你再送我一程。”
虽然被他扣住跳上跳下很不舒服,但是他也想活命。
宋九看向傻夫君。
任荣长这就将人带走,翻窗离开。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沉浸在悲伤中的宋九只冷淡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直到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正是阿奇来了。
宋九知道阿奇跟陶三娘交好,宋九连忙将门打开,阿奇看到她还有些惊讶,这就进了屋,赶紧往床边走去。
阿奇穿着单薄的青衣长衫,看到床榻上睡得安详的陶三娘,眼眶就红了。
宋九很信任阿奇,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难过,说道:“刚才忤作查过了,三娘是中了毒,有人要毒死她。”
阿奇红红的眼睛震惊的看向宋九,也顾不上其他,小声问道:“你夫君将忤作带来了?”
宋九点头,还指了指刚才刺过银针的地方,阿奇信了,反而更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