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宫宴无比的热闹,各部族带的节目中,有不少勇士在一场场的比试中脱颖而出。
部族的强胜,也关乎着部族里勇士的多寡,尤其是几位部族大王带来的后辈嫡亲,更是在一年一度的赐福宴上大展身手,展示着部族后辈后继有人。
前头终于在一场场的比试中告了一段落,宫宴上的管事过来传话了,戏班的人准备上场。
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阿奇带着戏班的人登了台。
荣雪是阿奇身边的小厮,她见庐外无人守着,于是也就偷偷地跟过来看阿奇的表演,好在此刻的宴场上,宫卫也被这奇特的戏班吸引,一个个的也没有怎么注意到猫在角落里听戏的荣雪。
汉人的戏班头回能入宫表演的,而台上阿奇和公子楚是如此的出众。
一袭白衣出现坐在琴台上的他,如一位世外高人,清冷俊美中带着不可忽略的贵气。
而上了妆成了女娥模样的阿奇,他与戏班的出场,就惊艳了四座,再待他婉转的声音传来,在场所有权贵突然都静默下来,一个个的都盯着台上。
到底是有不少人瞧不惯南城的汉人区而没有去戏楼听戏的,这一次头回听到,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惊艳绝绝的两人,此刻两人的性别似乎都有些模糊了。166小说
躲在暗处听戏的泰安郡主也不知不觉盯着阿奇看痴了去,自打荣雪第一次见到阿奇开始,她就没有忘记过他,他上台的时候是如此的迷人,他的声音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直接一声锣鼓将荣雪拉回神来,这声锣鼓声突然而起,也拉回他众权贵的神。
原本崇尚武功的寮国人,头一回觉得听戏比看擂台精彩。
便是主座上的国君,那位百姓拥护着的“阿主沙里”,此时雍容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惊艳。
国君与底下两位王子的长相有着明显的不同,方脸略小,眉宇深邃,高挺的鼻梁下是抿紧的薄唇,他留有一抹好看的八字胡,此刻紧紧地盯着戏台上,像是透过戏台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人。
当年国君身边的一位女子也是会唱曲儿,怀里拿着琵琶,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唱曲的时候含情脉脉的望着前头的人,那个眼神,耶律英德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戏台上时,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来:“皇上,妾身身体不适,先行离开。”
声音不大,却在这一刻显得尤其突然。
便是暗中看戏的荣雪也忍不住循着声看向前方,于是看到了寮国国君耶律英德旁边坐着一位戴着面纱的老妇。
就是老妇的那双眼睛,荣雪面色一怔,那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眸,与她舅舅的眼睛像,她是谁?
像有个答案要喷涌而出,但荣雪控制住了,她再也不顾戏台上的阿奇,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主座上的老妇。
此刻耶律英德也收回目光看向老妇,看到她起了身,强意要走,便皱了眉,冷声开口:“这儿由不得你做主,坐下。”
这风平浪静下的君威,在场的权贵都察觉了,唯有老妇似乎不怕死,她固持己见,再次开口:“妾身身体不适,还请皇上准许妾身先行离开。”
这话彻底苦恼了耶律英德,他薄唇上的八字胡抖动了一下,一双强有力的手突然从身后的护卫腰间拔下弯刀架到了老妇的脖子上。
“你再说一遍。”
耶律英德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老妇,但凡老妇敢再说一句违背君令的话,她就得死在弯刀之下。
老妇身后服侍的下人瞬间跪了一地,在场的权贵也纷纷看向主座。
戏台上还在唱着戏,而唱戏的阿奇和弹琴的公子楚,就像是不曾察觉似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暗处盯着的荣雪看到这一幕本能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名宫卫叫住了她,“谁在那儿?”
荣雪连忙垂下头去,露出戏班的牌子,再加上她穿的是戏班打杂的服饰,宫卫见了,也没有再苛责她,只叫她回戏班的毡庐里等着。
荣雪佯装离开,而后趁着夜色又猫了回来。
刚才守着的宫卫也都提刀去前头了,随时等候国君的命令。
当荣雪再次赶来细看时,主座上的老妇竟然无畏生死,更是将自己的脖颈逼向耶律英德手中的刀,丹凤眸里透露着决绝。
就是这个眼神,这样的表情,与当年耶律英德身边的那位汉人女子是如此相像,那是他魂牵梦断的女子,为了她,他不惜在寮国挑选最厉害的宗师潜伏中原十数年寻找她的下落。
而今寻人的宗师没有回来,那个女子的消息也断了,眼前之人倒是成了他饮鸩止渴的法子。
果然耶律英德手中的刀松开了,“钉”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妇再次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站住。”耶律英德叫住她。
老妇却是没有理会,带着下人擅自离开,耶律英德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他无法直视妇人的眼神,那种决绝的样子,他怕再一次失去,然而只要老妇在耶律英德面前,却从来不准她露出真容,只准她露出眼睛,因为他心里头的女人并不是她。
荣雪见状,二话不说跟上了老妇的队伍,尾随其后跟着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