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东这次是临走专门回村看望吴氏的,她是长辈纵然有再多的不是,年纪大了,也不能不管,吴氏见了孙子心里有说不完的委屈,可是孙子只淡淡跟自己说了这几句,门都没进就上车走了。
还带走了她疯子娘周金枝。
一直盼着想着孙子回来,他回来了,吴氏心里却更难过了,孙子分明还是在怪她,这是在还在生她的气,做给她看呢,所以她看着周遭村民讥讽的脸,心要碎了。
两头只能顾一头,虽然知道吴氏不舒服,张汉东也没时间开导她了。
因为有儿子在身边,周金枝心里很高兴,她在车上过一会儿就问:“汉东,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咱们去我上班的地方,以后我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他已经不敢再把亲娘一个人放在家里,秦红梅工作越来越忙,周金枝经常犯病,吴氏和小芳他们显然不会管她。
“真的吗?”
周金枝惊喜地问,可是接着她又发愁起来说:“可是咱家的地怎么办?我还养了鸡、养了鸭,还喂了猪,想留到过年杀了给你吃肉,我走了它们怎么办?”
“没事的妈,红梅会帮你弄好的,等过年咱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再好好养他们?”
周金枝对秦红梅很信任说:“嗯,红梅在家会管好他们的,不过咱们过年回来的时候就不养了,全杀了给你吃肉。”
“妈,你对我真好。”
周金枝笑了,她放心了人也就累了,迷迷糊糊地躺在儿子怀里半梦半醒,汽车忽然一个颠簸,她被惊醒了紧紧抱着儿子的胳膊很突然地说:“爹,你别打我,我不敢了,我走......”
说着她的眼泪开始往下流,张汉东慌张地叫她:“妈,你怎么了?”
但是周金枝这回发病了,不认识他,猛地甩开儿子的胳膊,紧紧贴在车门上惊恐地说:“娘,我不走,我走了他们会吃了你的......”www.
张汉东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叫她:“妈,你醒醒?”
“爹,你放我走吧。”她哀求道。
困,让周金枝的思维似乎陷入了混乱之中,似乎想起了从前的事,她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脸上的恐惧越来越重,张汉东只好用力抱住她的头以免碰伤,可能是感觉到亲人熟悉的气息,她才慢慢平静下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她睡着的时候半张着嘴,张汉东发现她的下门牙没长出来,吴氏说那是周金枝娘家穷,小时候营养不够,牙没长出来,当初还因为门牙没看上她。
但是没办法,张庆海是个混子,家里又穷得很,老二张庆云眼看着也长大了,再不给老大娶媳妇,老张家能被人笑死,好在周金枝过门不久就怀孕了,吴氏还说呢,疯子给我生了个孙子呢,这钱花的值。
没错,周金枝是被人卖到家里来的。
可怜的母亲年幼时到底经受了什么,清醒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从哪里来,家里有什么人,一直都没人关心,等到张汉东有能力照顾她,再想照顾她时,她已经死了,她的身世这辈子只怕也只能是个迷。
一路上周金枝醒了几次,每次醒来情形都不一样,而且张汉东还发现,她尿裤子了,红着脸死死坐着不愿意动弹,秦红梅似乎早就想到了,给她收拾了很大的包袱,张汉东拿出一条裤子表示要帮她换时,她惊恐万状发出渗人的惨叫声,说什么都不愿意穿,也只好作罢。
重生以来,张汉东一直以为母亲拼命干活养家,大部分的时间是清醒的,和正常人差不多,谁想才相处几天,就发现了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不由更加心疼起来。
刘军知道他的想法,开夜车天快亮的时候终于赶到鸡唐县,车子直接开到招待所,许连安主任慌忙过来招呼,张汉东吩咐他说:许主任,你找两个力气大的妇女,让他们帮我妈洗个澡换件衣裳。”
招待所什么人都有,许主任不敢多问立刻叫人去办,然后担心地说:“县长,你一夜没睡气色不好,不然你先休息一下?”
“许主任不用了,麻烦你让人好好照顾我妈,我先去工作了。”离开几天县里一大堆操心的事需要过问。
他说着招呼刘军送自己去上班,莫兰芝迎面遇到他高兴地说:“县长,你来的正好,今天县自来水厂建成投入使用,水厂厂长邀请咱们去讲话呢。”
张汉东说:“行,对了兰芝县长,工程公司的事你们操办的如何了?”
“人已经找了几个,下午甘部长会把资料送来县里讨论。”
“行,走吧。”
鸡唐县城有居民二万八千人,条件艰苦的很,张汉东没上任以前,哪怕是县城居民也都是吃井水和河水,县城里的农业人口还会在家里养猪养鸡养牛。
牛在街上走,猪在巷里跑,鸡在房顶叫,可谓鸡唐城里的一道风景线。
春秋臭烘烘,夏天满蝇虫。城里大小巷弄常会看到堆着等待运到田间菜地作肥料的牛猪粪肥,遇到雨天,粪水四溢,又脏又臭,根本没法下脚。
这种生活环境居住,即使是城市居民也经常生传染病,张汉东上任几天,硬是挤出资金办了现在的自来水厂。
水厂的水从城边龙溪河抽上来,经过过滤消毒后供应给企事业单位食堂用水,还在一些市民集居的地方装上自来水龙头,定时开放有专人看管,几分钱一担水,部分市民开始用自来水烧饭做菜烧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