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总总。
涂郦永远记得,叔父披着身日光,摸摸她的头笑说:
“希望我?们涂郦永远开心就好。”
过?了很久,涂郦才知道那不叫“开心”,那叫“愚蠢”。
她?什么也不会,涂家事务完全不懂。
同年龄的世家公子小姐,人脉笼络了一圈又一圈,她?什么也没有。
涂郦站在房门口,明知是梦也醒不过?来。
她?尖叫:
‘不要推开门!’
‘不要推开门!’
手却不受控制地把门推开。
她?看见小小的自己,肆无忌惮用法器破开防御的阵法,冲进去大声?说:
“阿爹,我?们出去给阿娘买裙子——”
“阿爹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响彻房屋,却没能穿过?屋门。
阵法亮起,隔绝他人。
门在身后?合上?。
男人掌心托着只木质的傀儡,和平日一样和蔼笑?着回头:“我?们涂郦怎么突然?来了?”
傀儡沾血,刚刚杀完人。
榻上?的男人被傀儡丝割断咽喉,血流不止。
她?最喜欢的叔父,杀了她?的父亲。
旁边还?站着个男人,薛家的薛鹤之,当着她?面剖走她?父亲的金丹,炼化入腹。
涂郦吓坏了。
拔腿就跑。
是的,她?跑了。
把会给她?买糖、买裙子、摸她?脑袋,很疼爱她?的父亲,孤零零丢在那。
“废物!没用的东西!”
涂郦在梦里,指着自己怒骂:
“你跑什么跑啊?你回去!你怕什么?那么多法器是摆设吗?丢他们身上?,至少能拖点时间!然?后?你赶紧叫人来救阿爹啊!”
“还?有阿娘,快告诉阿娘,这是个圈套。那群涂家弟子是被薛家人杀的,他们早布好了大杀阵,要引阿娘过?去围剿!”
她?叔父要权。
薛鹤之要维系薛家名声?。
两人一拍即合,都要涂缰裕夫妇死。
“你赶紧做点什么啊!跑什么跑!这么没用的蠢东西怎么可能是我?啊!”
涂郦骂着骂着,却忽然?哽咽,眼泪汪汪掉下来,“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她?天赋差,又不努力。
真到出事时,才绝望发现,连倒夜壶的侍从修为?都比她?高。
她?没有逃出去,被关?在孤岛上?。
也不完全算孤岛,她?叔父还?送来了一些侍女侍从,都是平日与她?有过?节的。
他们逮住机会,铆足劲折磨她?。
打?骂挨饿受冻都算小事。
涂郦最受不了的,是那些比巴掌大的虫子、臭气熏天的被褥,还?有男人上?下打?量的恶心目光。
她?在孤岛上?,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被褥里永远有蟑螂蚊蚁,连排泄也需要获得旁人许可。
天寒落得一滴水都能让她?吓得尖叫。
每天想的已经不是恨不恨了。
而是能不能活下去。
什么时候能出去。
后?来,叔父的人带她?出去了。
他一直没杀她?就是因为?这。
涂缰裕的拥趸者,一定不会相?信他口中,“涂缰裕叛入妖道后?,走火入魔而死”的理?由。
他们收集到可疑证据,直接告到仙门大会的常驻长老会里。
涂郦的去向,也是他们发现后?,逼着叔父把人带出来的。
参会的就有邬绮长老。
问她?话的也是邬绮长老:“涂家有人状告现任家主,举证认为?,上?任家主疑似死于他手里。”
邬绮长老:“长老会受到的文件里称,这些事你是目击者。你有什么要说的?”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她?。
那双最像她?父亲,最像她?的眼睛也在。
他的目光一落,涂郦就想起无数个暗不见天日的日子。
她?太害怕了。
好害怕。
不想再回到孤岛。
当着所?有人的面,涂郦听见自己说:
“没有。”
叔父没有杀涂缰裕。
没有和薛家勾结。
没有折磨她?。
她?在最有机会证明爹娘清白的时机,彻底选择当了逃兵。
第二?回当了逃兵。
有她?的作证,涂缰裕的罪名被坐实。
涂郦啜泣不止,死死掐自己。
噩梦终于结束了。
可她?并没有醒过?来。
她?好像看见她?的未来。
试图纠正自己的错误,证明爹娘的清白,结果?又一次撞破叔父和薛明川勾结。
叔父称呼薛明川为?“天道”。
天道喜欢看世人挣扎,想要统治三界,更贴近地看他们上?演的戏剧。
但薛明川的身体撑不住了,他在寻找更合适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