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锐住在行里的单身宿舍。行里的单身宿舍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家:两间卧室,一间住着男员工,另一间住着女员工,大家共用一个客厅,共用一个厨房,共用一个卫生间。
寝室应该使用很多年了,屋里的摆设显得有些破旧。符锐他们男寝住着六个同事,老大老二已经谈了对象,也不知道在外面安了家还是租了房子,总之只有在喝醉酒的半夜才回宿舍。老三没有对象,整日神出鬼没,班也不好好上,反正95年的华夏银行管得不严,谁要是失踪一天两天也不会有人去找。
符锐有一次上班途中回寝室取东西,开了门发觉老三正在给一个身材火爆的女孩穿裙子,当时就窘的满头大汗,连声道歉,以后再也不敢中途回寝室了。
寝室里的这六个人中,除去刚才的那三位,就剩下武哥、小朴、符锐了。武哥是行里的司机,身材高大,膀大腰圆,为人粗鲁霸道,飞脚踢的相当好,行里没有一个人敢惹他。小朴是一个朝鲜族小伙子,瘦瘦高高,戴一副眼镜,人很活泼,是一个超前消费者,行里发的存折对他来说纯粹是多余。武哥貌似粗犷,却精打细算,没上几年班,存折上已经有五位数,他天天说要请客,但如果一起下馆子,就从来不提算账的事情。接下来就是符锐了,符锐初来乍到,已经打定要树立一个憨厚地道的形象,跟人和睦相处,在渤海城扎下根,娶一个世上最美的新娘,永远不生孩子,过一个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符锐从不与他们计较、从不去招惹他们。
寝室里最多的时候就是武哥、符锐、小朴在一起。小朴最爱听流行歌曲,听那种韩国歌曲,旁嘎私密嘎的一句也听不懂。如果武哥心情好,就允许小朴听,如果心情再好一点,也允许小朴大声唱,但如果武哥心情不好,那么只需说:“消停点,太闹心”小朴就得乖乖的闭了,否则,看武哥那霸道的气势,搞不好就会削人。削,一种打人手法也,乃以掌化刃之武功,东北地区非常流行这个。
武哥平生就一个爱好,喜欢下象棋,棋路霸道,气势更霸道。符锐真后悔当初说他也会走两步。符锐和武哥玩过一把象棋之后,武哥只要棋瘾上来必须拉着符锐跟他下,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就跟强*奸一样。武哥下象棋必唱歌,并且专门唱河南豫剧,不知道这个土生土长的东北大汉怎么和河南豫剧结下缘的。武哥最爱唱花木兰里的那一句“刘大哥讲话理太偏”武哥嗓门浑厚、底气充足,尤其唱到理太偏的‘偏’,运用后鼻音和爆破音,这个‘偏’字被他分成两个音来唱,就是分成‘屁’和‘眼儿’,唱的是极有河南味还极其难听。每当武哥唱到这个理太偏的‘偏’时,丹田运足气,足到不能再足,象一个吃饱肚子的癞蛤蟆,然后猛的一个‘屁’字,把丹田的气体全部喷出去,连带出去无数细小的唾沫,击在棋盘上,然后‘眼儿’才从嘴里发出声来。每当这个时候,符锐都感到头晕耳鸣、眼冒金星,武哥则乘胜追击,越战越勇。如果武哥接二连三的吃子,就会继续演唱河南豫剧“杀敌犹如刀切葱”片段,这时候符锐就会筋疲力尽,整个防线彻底崩溃了。
这一天晚上,武哥邀符锐下棋,地点是上床,就是符锐的床铺,睡在下铺的兄弟是小朴。在这样寂寞的夜晚,下床的小朴在干什么呢?小朴看似在睡觉,其实他并没有睡着,这么早怎么睡的着呢?
小朴在想心事,其实这也不叫什么心事小朴在想美女。如果有一种仪器能够看到他大脑里幻想的场景,那么你就会一目了然了。那些场景大概就是在一个温暖舒适、富丽堂皇的卧室里,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脂粉味和激昂的摇滚音乐,他小朴在节奏的怂恿下和一群女子在行苟且之事。
符锐其实早就知道小朴的秘密,但是符锐认为人和人之间应该有一个宽松的环境,我们不能要求别人都和自己一个样,我们即使不能够给别人提供便利,我们至少不能够妨碍他人。对于小朴,符锐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以破坏他的想象力。
小朴简直算的上是神奇,在这方面,他比谁都超常,小朴可以仅仅依靠想象而不借助外力就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意淫。虽然意淫和梦遗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但是过程相差极大。梦遗不需要任何特长,男孩女孩都能做到,梦遗时人的大多数感官都休眠了,思想上不设防,一心一意的想,所以不依靠外力也很容易达到**。而意淫完全不同,意淫是在一个人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各个感官都在提防着外界的干扰,你必须排除一切杂念,专心致志的思考,并且不能有一点点意外,有时候已经积累到相当数量的兴奋会因为外界突然的一个惊吓而前功尽弃。所以小朴幻想的情景必须接近疯狂才能够达到要求,并且绝不借助外力,因为上床的两位兄弟正在清醒的下棋。所以小朴在床下自娱自乐时,其实内心也非常辛苦。
武哥今天状态不好,符锐心烦意乱的却误打误中,接连吃了武哥几个子,武哥气的直吸冷气,嘴角向耳根方向咧去,嘴里发出眼镜蛇那样‘丝丝’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恐怖。符锐被他弄的不知所措,武哥倒催促起来了:“干什么呢?想啥呀,有啥可想的,我就弄不懂你到底在想啥,你到底在想啥呀?想啥呀?木了,是不是?木了!快点,快点,再不走,我就脑溢血了!”符锐赶紧胡乱走,如果武哥真的脑溢血了他会逼符锐陪葬的。武哥不仅大声嚷嚷,棋子也拍的劈哩啪啦响,那副棋子个个都是裂的,都是武哥生气了这么拍的。头昏脑胀的符锐本来一盘优势占尽的棋最后杀的只剩光杆司令,武哥不让认输,非要亲口吃掉它才行,符锐只好憋着气东躲西藏直到无处躲藏,这时才见武哥得意的举起大车心满意足的狠拍下去。
就是这一拍,一件极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武哥由于太激动,使出了儿时吃奶的劲,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上铺的床板、被褥、棋子、武哥、符锐,哗啦啦的全部掉了下去。
‘啊’的一声惨叫就发出了,这一声还不是武哥和符锐发出的,是下铺的小朴发出的。小朴正在下铺专心致志的想美女,也不违法也不乱纪,轰的一声祸从天降,正好打中他的头,小朴就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再也起不来了。
小朴这一次绝对受了有生以来最沉重的打击,其实这种打击主要还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心里上的。小朴在以后的意淫中总是失败,即使他把周围的环境彻底看清楚,确信不会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也还是难以成功。小朴非常苦恼,这一点谁也没有他自己体会的深。
后来符锐发觉小朴开始一个人偷偷的吃药,后来武哥也发现了,武哥问小朴吃的什么药,小朴说他肾虚吃补肾的药,武哥不屑一顾的说:“吃那玩意干啥呀,喝酒就好使,喝劲大的,咋的,有对象了?”小朴恨死了武哥,就忍不住反问道:“没有对象就不能吃了?”武哥大怒,说道:“哟,你小子今天咋的了,敢跟我嚼牙?”起来就把小朴推到墙边靠墙站着,然后踢飞脚,看能不能踢到小朴的头顶。符锐赶紧下来劝武哥:“武哥,算了,算了,都一个寝室的,小朴哪敢跟你嚼牙,小朴只是说他没有对象。”武哥这才骂骂咧咧的算了,嘴里还说:“操,这年头华夏银行还没有一个人敢跟我嚼牙的。”
小朴私下里跟符锐说了实情,他上次闪了尿筋,闪了尿筋和闪了腰不同,闪了腰大不了就是腰椎间盘突出,做个手术卧床一个月也就好了,但闪了尿筋不一样,闪了尿筋没法做手术,各种外用药也不好使,只有补,慢慢的、偷偷的、耐心的补,希望随着时光的流逝能够一点一点的痊愈。他要是能打过武哥,一天要打死他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