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喜欢她吗？”许然抱着那盒巨大的乐高，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屋。

我沉默了一会，“你觉得哥哥喜欢她吗？”

“哥哥不喜欢她！”许然原本保持的忍耐状态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尖锐：“但是哥哥让她碰你！还让她坐我们的车！哥哥你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理他！我不喜欢看到哥哥理她！哥哥和她一起的时候一直不开心！”

我不得不说许然还是有些小孩的敏感，以他的直觉和对我的熟悉，自然能够判断出来我和韩淑瑶在一起时的情绪。

但无论他多么聪明多么能够敏感的察觉到我的态度，但在他的年纪，他也绝对不可能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含义和隐情。

“不是的。哥哥喜欢她。”我对许然道：“但是，许然，你要知道就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是一定永远都是开心的。”

我撒谎了。对小孩撒谎是会遭报应的。

“我喜欢哥哥，我和哥哥在一起就很开心。”他坚持。

“可是你现在并不开心。”我有些冷酷地指出这点。

许然慌张地摆手：“我不是因为哥哥才不开心的，我是……。”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开心了。

“我知道，所以你看，许然，你现在并不懂这些事，等你长大你才能明白这些。”

“我不想长大，哥哥总爱说等我长大，可是如果我长大之后还是不明白怎么办。”

“哥哥会陪你一起长大，到时候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就会告诉你的。”

许然怎么会不知道这话是用来哄小孩的？但是小孩只能接受这个说辞，别无他法，然后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长大。

他看着手里的积木。“哥哥，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发脾气的。但是我真的不想要这个。我可以扔掉吗？”

我点点头。这是他的自由。

许然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价值不菲的崭新的积木啪地扔进了垃圾桶。一丝留恋都没有，扭头拉着我的手回了房间。

这件事之后，韩淑瑶又送了许然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而许然也一改之前的态度，表面上对韩淑瑶客客气气，背地里把那些高价的玩具礼物一口气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我觉得他好像变了些，但他在我面前又表现的和之前一模一样。

最近临近毕业，学校忙得很，我也就忽略了他的这点变化。

没多久，学校里要举办毕业典礼，我作为学生会长，自然当仁不让地作为最主要的负责人，协助学校好好把我们这批人欢送走。

当天的晚会举办的十分成功，韩淑瑶和我一起作为主持人在台上，站在一起时就算我自己看不见，我也知道我们俩的模样绝对是无比的般配。

台下抱着摄像机的同学对着我们俩拍了不知道多少照片，连原本是主角的毕业学姐学长们都被他们忽略了。

我觉得好笑，知道他们是被韩淑瑶收买了。对于韩淑瑶的这些小心思，我其实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忍不住想，她这些心思和手段，用在我身上，其实是浪费了。

晚会结束的时候，我们俩一起说完结尾词。就在最后落幕时刻，韩淑瑶突然对着我就贴了过来。

她原本个子就很高，穿着高跟鞋几乎和我平视，只是微微抬头，就贴上我的嘴唇。

我闻到她身上已经开始熟悉的香味，在那一瞬间，差点就因为惊讶而推开她，信号克制住了。

这个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台下自然安静异常，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舞台中间，直到幕布落下，把我们俩的身体缓缓挡住。

接着，我就听到幕布之外的哗然，台下的老师学生还有些家长，都看得清清楚楚。

还好闭幕之后，我可以暂时不用面对那些。

我和韩淑瑶穿着主持人的衣服，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后台的化妆间，这里还有些其他的同学，他们刚才没有看到现场，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见我们俩回来，都很开心地凑过来说今天有多完美，有一个学姐突然一拍手对我说：“许回啊，你弟弟也来了，刚才一直在舞台侧边看你，说要最后给你送花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愣了一下，我根本就没看到许然，他是不是看到刚才的画面了然后跑了？

真是麻烦一件接一件地来。

韩淑瑶这会表情也不太对劲：“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忍不住。许然他……”

我用拇指抹了抹嘴唇上的口红：“下次提前说吧。我也有个准备。”

她明明是早有预谋，拍照的那个学生姿势都架好了，就等着她下手呢。

我看她的紧张不像是作伪，于是安慰道：“不用担心许然，学校就这么大，他跑不到哪去，很多人也都认识他。看到了会告诉我的。”

韩淑瑶看我态度有点和缓，凑过来抱着我的胳膊稍微晃了晃：“我就知道你最好啦。许回，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说：“我也喜欢你。”

她顿时开心了：“那等我们找到许然，可以跟你一起去你家吗？我还没去过你家呢。想看看你的房间。”

我不是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但是我并不想接茬：“先找到许然再说。等下还有聚餐呢，你忘了吗？”

韩淑瑶咬咬下唇，不知道想起什么，微微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她眼神里看出一丝苦涩：“那好吧。”

我问了问那个学姐，又叫了几个同学帮我在会场周围找一下，按照这个时间差，许然再远也跑不到哪去。韩淑瑶要跟着我，被我劝着去别的地方了。

我琢磨了一下许然会去哪里，突然想起这个会场离许然练合唱的地方不远，就在隔壁，他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每次上完课都会在门口等我，这次不知道会不会也去那里。

想到这里，我立刻小跑过去，刚才那些观众们都退场了，我迎着人流往那边的教室跑过去，后半段就没什么人了，等我走到门口，果然看见了阶梯上坐着的小小身影，把脸埋在膝盖里，旁边还放了一束花。

我坐到他旁边，没有说话。

许然抬起头，脸上干干净净，我以为他在哭，结果并没有。我有些惊讶。

许然自然地伸手：“哥哥，你找到我啦。”

他不闹对我并不是坏事，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你看到，韩姐姐她……”

“什么都没有看到！”许然还是沉不住气，眼睛圆睁着，似乎在喷出汹涌的火光。

我轻笑了一下：“好，没看见就没看见。我们回去吧。”

许然低着头手攥着我，他的力气能让我感到有些疼痛，应该是用尽全力了。

所以刚才的平静，也必然是装出来的。

我低头看着他的发旋，觉得他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不少。我在他这个年纪，似乎没有过这么复杂的情绪。

刚才发现他的时候我就联系了其他人，所以大家也都各自回去等着，会场有保洁整理，有几个学生帮了忙，我和几个一起负责这次晚会的同学约好了去吃饭，这会他们都换好了衣服，正好在等我，韩淑瑶也在其中，礼服换成了便装，妆还没卸。

作为今晚大事件的当事人，她落落大方的模样，反而让其他人也做出若无其事的态度来了。

她的内心可能比我还要强大些。

我们几个人去了一个同学家里开的酒店，虽然本来是要放纵的，但是还有个小孩子在旁边，所以大家都表现得很是收敛，有几个要毕业的学长学姐们一个个都有点感伤。

就算我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但是因为韩淑瑶也在的原因，这实在很难。其他人刚才的交流中也知道了我和韩淑瑶刚才发生的事情，压根就按捺不住八卦的眼神。

于是我只好拿了许然当挡箭牌，吃到一半，就说太晚了许然要回去睡觉了，许然当然会见风使舵，立刻开始打哈欠，抱着我黏黏糊糊地说要睡觉。

女同学和学姐当然看不得，立刻帮我说话叫我赶紧回去带孩子。其他几个男生哪有话语权，所以我终于得了脱身的理由，抱着装睡的许然就要离开。

韩淑瑶是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的，就算我之前说了不需要她跟来，她还是跟着我一起走了。

许然意识到韩淑瑶跟来之后，就有点装不下去了，我拿手盖了盖他的眼睛，他才勉强忍耐下去。

“小然真的睡着了啊。”韩淑瑶要往我这边凑一凑，似乎要看看。

我嗯了一声，语气放轻：“睡着了的。”

韩淑瑶抿了抿嘴：“你是不是在生气。我感觉你还是不开心。”

我没有说话。怎么开心的起来呢，但是我确实没有生气就是了。

我已经很少会生气了，但唯独有些头疼，就有单纯觉得麻烦。学校校风是比别的学校开放不少，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学校是允许公开恋情的。

就算老师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淑瑶这种公开行为，无异于当面打老师们的脸。这事到后面可能会联系家长，我相信就算韩淑瑶的家长再宠爱她，也不见得就一点都不约束她一下。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对我的影响肯定没有对她那么大。

我实在不明白韩淑瑶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吃饭那些同学几乎都是幕后人员，这个事情还没完全发酵，加上他们对我比较了解，自然没有对我报以异样的眼神。也不至于就因为这么个事情大惊小怪多少，加上前面一段时间我们俩之间也没有刻意瞒着别人，走得近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所以大家伙更多的是震撼于韩淑瑶的大胆。

但是明天去学校，别的同学应该不会像他们这么宽容了。到时候韩淑瑶能接受那种眼神吗？

不过就算我不能理解，她做都做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是有点忍不住的，你知道我不是想让你为难。而且，我想留下一个纪念。”她最后一句有点轻，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我表示理解：“没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支持你，我只是担心这种事对你会有不好的影响。”

韩淑瑶歪头看我，脸上还带着妆，一闪一闪地，她似乎又想过来亲我，但碍于许然在我怀里，只好忍耐了下去。。

“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她摆摆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