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辽的出现给了娄琛一点想法,他支着脑袋看着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算是明白了,仅靠他一个人是劝不动谢辽的,倒不如让安绥知难而退,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交集。
碎裂的茶杯被清理干净,沉默的仆人们像是被困在此地的幽灵,轻手轻脚的进来,轻手轻脚的离开。
明明是大白天,却让娄琛有些背后发寒,他清了清嗓,打断了你侬我侬的二人。
“谢辽,既然你今天没什么工作,不如我们哥几个聚聚吧,也给兄弟们介绍一下安绥。”
在谢辽拒绝之前,娄琛抢先一步补充道:“你难道要让安绥一直被当成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吗?”
虽然谢辽对外张嘴闭嘴说他多么爱安绥,但是各种传言从没消停过,如果是真爱,为什么从没见过人?
谢辽犹豫了一瞬,偏头看向安绥,beta安静的坐在他的身侧,弯起的眼尾似月牙般盛了一汪笑意,见他看过来,安绥抬眼回望过去。
“安安,你愿意吗?”
无论谢辽心中如何想,最终决定权依然在安绥手里,娄琛也看出了这一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以前没发现,谢辽还是个恋爱脑圣体。
安绥垂下眼,又很快抬起,视线在谢辽和娄琛之间晃悠了一下,低声问:“你的朋友们都像娄先生这样吗?”
我怎么了?
娄琛坐直身体,狭长的凤眼圆睁,正要为自己辩解两句,谢辽满口否认道:“不会,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耳机里传来萧念昀不加掩饰的嘲笑声,娄琛咬了咬后槽牙,几乎要被气笑了,合着就他不好相处呗?
安绥的眸中似乎有黑色涌动,转瞬即逝,似乎是被窗外投射的日光下驱散,又或许是躲进了更深的眼底。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娄琛翘着的二郎腿都快麻了,才终于点了点头,垂在颈侧的黑发晃了晃,落下浅浅的阴影。
**
“我操,真的假的,谢辽终于舍得把他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情人带出来见见了?”
“娄琛说的,应该是真的。”
娄氏旗下的酒店包厢里,四个alpha兴奋的谈论起谢辽挂在嘴边的爱情故事。
“一见钟情,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玩这一套,”说话的alpha露出牙痛的表情,“谢辽是不是被人骗了?”
“就算被骗也是他上赶着的,”另一个男人摇摇头,“没救了。”
和他持不同观点的黑发alpha弯唇笑了笑,“依我看谢辽只是玩玩而已,真那么在乎,怎么现在才带出来?”
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讨论的alpha举着酒杯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嘲意,紫发在脑后松松的扎起一个小辫子,多余的发垂在后颈。
“季冕之,别光喝酒啊,”黑发alpha叫了他一声:“你怎么想?”
不等季冕之嗤笑出声,包厢门突然被推开,房内像是陡然被按下了暂停键,alpha们收起了八卦的嘴脸,挂上得体的笑容。
好奇的视线齐齐汇聚在包厢入口。
先进来的是娄琛,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谢辽牵着安绥的手走进了包厢,安绥脚步微顿,隐隐落后谢辽半个身位。
清瘦的青年踏入了灯光的范围,上挑的眼黑沉沉的,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腕。
秾丽、苍白、高挑,活脱脱一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艳鬼。
季冕之眉头一挑,欲盖弥彰的又抿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液体穿过食道,将视线从青年的身上拉了回来。
他本来是特地过来嘲笑谢辽一番,反倒被安绥晃到了眼。
被众人注视着的安绥毫无所觉,紧紧跟在谢辽身后,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安绥胆小内向。
倒是和长相不太一样。
“这就是安绥吧?”季冕之轻佻的眯眼笑起来,举起手上的酒杯道:“来一杯吗?”
谢辽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安安不能喝酒。”
倒也不是不能,安绥扫了眼桌上未开封的酒瓶,眉梢爬上淡淡的郁气,他勾了勾谢辽的掌心,轻声说:“我想试试。”
季冕之挑眉,说话都这么轻声细语,看不出来啊,谢辽居然好小白兔这口。
下十区的酒劣质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是体质过人的alpha也能轻易被几瓶酒毒死,即使如此,他们对毒液的追求依然从不停歇。
“你的小情人说想试试呢,谢辽,”季冕之单手架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笑起来:“不会有人嘴上说着真爱,都不知道人家喝不喝酒吧?”
娄琛眼皮一抖,神情紧张的看向安绥,还好,beta暂时被酒吸引了注意里,没直接在这里发病。
酒杯里泛起涟漪的浅黄色液体,一圈圈的水波撞击上杯壁,瞬间粉碎。
安绥浅浅的啜了一口,一瞬间失望的垂下了眼,没有预想而来的疼痛和撕裂身体的错觉,自腹部升起的热意很快蔓延到全身,暖洋洋的。
这种陌生的感觉超出了安绥的预料。
“安安?”谢辽关切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青年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神情,黑沉的眸子如夜色般浓稠,沉郁的仿佛化不开的墨污。
他缓缓放下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像是一个信号,季冕之调笑道:“喝不惯吗?要不要试试别的?”
娄琛神色复杂的看向季冕之,总觉得自己最近头疼的频率变高了。
别说了别说了,你非要和谢辽打起来吗?
“季冕之,你适可而止。”谢辽拧起眉,神色不善的看向紫发alpha。
季冕之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急什么,你的小情人还没说话呢。”
话落,他对着安绥眨眨眼,意有所指的说:“不喜欢就换一个,三个月也够长了。”
“砰!”
酒杯砸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几乎要刺穿在座alpha的耳膜,飞溅的酒液落在了安绥的小腿上,被布料隔绝在外。
季冕之看着脚下的碎玻璃,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alpha的视力不会出错,安绥就是瞄准了他扔的。
要不是他反应快,这杯子就该砸在他的头骨上。
还以为是个小白兔,居然看走眼了。
安绥紧紧的抓着谢辽的手,五指几乎扣进男人的肉里,像是在寻求安全感,又像是捕猎中的蛇不愿放弃入口的猎物。
beta呼吸略微快了些,眼尾泛起的红痕似吐出的蛇信子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放柔了声音,像是蜿蜒爬行的细蛇,湿滑阴冷,鸦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季冕之:“三个月很长吗?”
“三个月,就要结束了吗?”
娄琛身子向后一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都让你别说了,你小子就**的收不住嘴。
他发病了你来哄吗?
“我操…”无意识间开口的alpha反应过来,咽下了呼之欲出的惊叹。
他对着娄琛使了个眼色,眉眼间写着疑惑,对方耸了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看来不是装的,alpha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靠在谢辽肩上的beta青年,平常就这样,也不知道谢辽怎么忍得了的。
被好友怀疑喜好的谢辽第一时间将安绥搂进了怀里,不顾手心的痛意,轻拍他的背,柔声哄着情绪不稳定的beta。
“安安,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安绥虽然容易发病,但也一样好哄,他抬眸看去,轻声重复了一遍:“永远?”
问句得到了男人坚定的回应:“永远。”
谢辽亲着他的侧脸,翠色的眸子扫了眼包厢内的几人,眼底充斥着冷意与警告。
几个alpha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有季冕之咽不下这口气,他自小嚣张惯了,又是执政官出身,同代表老贵族势力的谢辽本就不和,自然也不会在意他的威胁。
他踢了踢脚下的碎玻璃,呛人的信息素在周身躁动着,语气格外不善:“谢辽,你的小情人怎么教的?”
谢辽回以冷笑,“你自己嘴贱,少怪别人。”
两人正对峙着,从安绥进包厢开始时就陷入沉默的黑发alpha像是置身事外般一言不发的低头喝酒。
救命。
没见到安绥时讨论的最欢的是他,见到安绥后最想逃的也是他。
没人说过谢辽藏着掖着的小情人是临曲的干部之一啊!
盯着杯中摇曳的酒液,alpha的眼神逐渐放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浮现在眼前。
一年前,中十区。
灰色的水泥墙壁上喷满了鲜红的颜料,肆意生长的杂草无人处理,路灯下,几个打扮随意的混混蹲在一起。
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跑车疾驰而过,甩了他们一脸车尾气和飞起的尘土。
alpha不耐烦的转动方向盘,目光轻蔑的扫过路边的混混。
家里的老东西以历练的名义把他丢来中十区的分公司,这里不但不如上十区繁华,治安也不好,简直就是垃圾聚集地。
“啧。”
alpha越想越心烦,一脚踩下油门,旁若无人的在马路上飙起了车,路边的人影逐渐消失,高楼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直到车身一阵颠簸,他才急急忙忙踩下刹车。
水泥马路在这里断开,前方是一片泥泞,alpha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隐藏在树叶中的红色路标——下十区。
他进入下十区范围了。
本着追求刺激的心理,alpha犹豫了一秒,再次驱车向前,车身抖动着穿过数百米长的干泥路,前方重新出现了水泥路和城镇。
车辆速度放缓,停了下来。
几百米外,一条红色的横幅在上空拉开,白色的字体排列其上:欢迎进入二十一区!
下十区,即第二十一区至三十区,也是银原帝国最为混乱落后的地带。
上十区人向来瞧不起其他区的居民,alpha也是如此,但他同样对传说中的下十区抱有浓厚的好奇心。
由于落后与闭塞,下十区的消息很少能传到外界,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感。
“啊啊啊啊啊!救我!开门让我进去!求您了!”
alpha刚想继续前进,一道身影突然扑了出来,沾着血的双手用力拍打防风玻璃,嘴里不断的发出尖叫。
对方力道大的惊人,扭曲的五官死死的贴在玻璃上,alpha吓得慌了神,仅仅是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眼前的玻璃就被溅开的血花喷了大片。
“砰!”
子弹穿透了他的后脑,刚才还在哀嚎着求救的男人僵在了原地,双目失神,“啪”的一下倒了下去,拉长的血污一直蔓延到车头。
alpha惊惧之下第一反应就是踩下油门从男人的尸体上碾过去,赶紧离开这!
快!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alpha的车轮霎时间漏了气,失控的车在马路上滑动,撞上了绿化带里的树干,安全气囊“噗”的弹了出来,将alpha夹在了气囊和椅背中间。
“呃…哈——”
男人强忍着眩晕推开门,从车里爬了出来,得体的西装皱了起来,慌乱的神情破坏了英俊的脸。
不等他站起身,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靴子,靴底还沾着不易察觉的血污。
alpha瞳孔骤缩,头皮一阵发麻,他屏住呼吸抬眸看去,陡然撞入了一双鸦色的桃花眼。
浓稠的恶意在漆黑的漩涡中融化,微微翘起的眼尾眯起,他的手里勾着一把枪,淡淡的青色纹路从手背的皮肤透了出来。
相貌昳丽的青年很快被几名黑西装男呈保护姿态围在中间,与alpha隔开距离。
alpha脸色前所未有的白,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没事,他不是下十区的人。”
青年的声音很轻,在夜风中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
路灯投下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拉长,几乎横贯了整条马路,要将alpha完全笼罩进去。
男人刚因他的话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发苦的舌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青年接下来的动作堵在了喉咙里。
“……!”
青年毫无预兆的举起枪对准满脸错愕的男人,“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
呼啸的风声盖不住男人愈加响亮的心跳,他只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这辈子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换牙期吃苹果磕掉了一颗牙。
看着男人呆滞的神情,安绥轻声笑了起来,淡淡的阴郁感在周身萦绕,像是随时会绞上男人的脖子。
他细细打量了男人的衣着和身后价格不菲的车,以一种柔和却不容置疑的语调说:“和我们走一趟吧,这位…少爷?”
末了,他扬起唇,缓声补上一个字。
“请。”
目睹了临曲处刑叛徒现场的人,可不能随便放走。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你不拿枪抵着我,我也会跟你走。
alpha被两名黑西装男夹在中间,坐在通往临曲大楼的车里,其中一人拿着枪顶在他的后腰。
而对他发出邀请的青年则坐在副驾低头看手机,alpha习惯性的扫了眼他的后颈,只看到一片光滑的皮肤。
没有腺体,beta。
他的视线并不隐蔽,安绥偏过脸,抬眼望去,态度温和的不像是会用枪逼着对方上车的人。
“有什么事吗,少爷?”
别叫我少爷啊,有点羞耻。
alpha僵着脖子摇摇头,待安绥收回视线他才稍微放松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alpha强迫自己看向窗外。
这一看就怔住了。
十年前就淘汰掉的老古董车停靠在路边,一伙儿年纪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围着着车打砸,而就在抢劫现场,有一名路人目不斜视的走过。
alpha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另一边的车窗,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嘴里叼着烟站在路灯下,怀里抱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耸动身体,在他的身后趴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
这就是下十区。
暴力与性爱是下十区的主旋律。
alpha自诩没少玩,但直接在大街上三人行还是太超过了,上十区的人好面子,做不来这种事。
他最终还是将视线重新放回了安绥的身上。
beta生得好,即使只是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都格外有味道,暖色的光影一寸寸吻过他的面颊,又再下一瞬消失。
安绥的拇指在手机上敲了几下,静默几秒后,唇角突然弯起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
即使闻不到信息素,也能感受到他周身升腾起的喜意。
他在高兴什么?
这样的困惑一直压在alpha的心底,直到抵达临曲大楼才被惊异冲散了些,在这种落后的地方一栋过于新式的大楼简直就像是浮在海上的岛屿,突兀又打眼。
会客室
alpha坐在沙发里,不自在的扯了扯领带,虽然对于下十区的混乱早有耳闻,但真正见识到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上十区的新闻里对于这片土地总是一语带过,将此处模糊成无人管理的法外地带。
“别担心,”安绥坐在他的对面,秾丽的面容在冷白的灯光下柔和了不少,“您的车已经送去维修了。”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alpha配合的笑了笑,背部肌肉却始终保持绷紧状态,安绥现在手里没有枪,只是一个身形清瘦的beta,以alpha对于beta的体能压制,说不定能一招制敌。
他正胡思乱想着,相貌秾丽的青年上半身前倾,手掌压在了他的肩上,两人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
安绥微微偏过脸,细密的睫毛映着一层淡淡的影,这个距离对于beta来说堪称危险,他全然不在意,只压低声音问道:“您能做到守口如瓶吗?”
“什么?”alpha喉结动了动,面上露出茫然。
他的茫然被安绥尽收眼底,beta俯首逼近,近到alpha的信息素几乎能把他整个人裹进去。
“您…”
**
回忆突然在此处中断,外界的动静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alpha一回神就看到谢辽一拳砸在了季冕之的脸上,力道重得旁观者都觉得心惊肉跳。
“操!”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季冕之也没想到谢辽敢直接对他动手,硬生生挨了一拳,他吐出一口血丝,接住了谢辽再次袭来的拳头。
“发生什么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黑发alpha惊疑不定的问。
“哥们儿,不知道的以为你刚才死了呢,”娄琛双眼不离两人,解释道:“季冕之说要让安绥喝了那瓶雷司令给他赔礼道歉,不喝这梁子就结下了。”
谢辽这个恋爱脑圣体还能让安绥受委屈?当场就给季冕之来了一拳。
“你**的疯了吧!”季冕之吃痛的捂住脸,一把甩开谢辽,他倒没觉得谢辽真对一个beta动了真心,只当这人是在借机报复。
安绥看着只觉得好笑。
挥挥拳头,吐口血沫也能算斗殴吗?
下十区的小孩子都不会玩这种温和的游戏。
谢辽还想动手,袖子突然被安绥拉住,青年仰头看着他,唇角漾着幸福的笑意:“你在维护我吗?”
爱人充满依赖的注视总是会让人情绪高涨,尤其是对于本性里就带着占有欲的alpha,一点火星就足以点燃一切。
在季冕之晦暗到发冷的视线中,谢辽旁若无人的俯身亲了亲安绥弯起的眼角,柔声道:“我在爱你。”
此话一出,安绥瞳孔颤了颤,五指收紧,将那块衣料捏得褶起,他弯下腰捡起一块碎玻璃塞进谢辽的掌心,轻轻笑起来。
“你要更爱我一点。”
只有拳头是不够的。
见点血吧。
疯子。
娄琛错愕的看着两人,手指快速敲击耳机呼唤萧念昀,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
你这个时候别沉默啊!
谢辽不会真的答应安绥无理的要求吧?
季冕之是第五区执政官独子,象征着新贵势力,谢辽则出生于第三区老门阀,本质上来说二人立场对立,发生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事。
但为了一个beta造成流血事件可就只能上娱乐版面了。
冷笑连连的季冕之也变了脸色。
他终于抛开了偏见,真真正正的看向那个被他定位成“用来当做幌子的情人”的青年。
安绥坐在沙发里,黑发柔顺的垂在颈侧,柔和的面部线条和清瘦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虽然疯了点,但他是个长相出色的beta也是不争的事实。
alpha撩开紫发,用手背蹭了蹭脸侧火辣辣的皮肉,谢辽居然真的迷恋上了一个beta,他扯了扯嘴角忍着痛意笑起来,眼底却是一片冷光。
这可是送上门的弱点。
他绝不能白挨一拳。
谢辽也愣了一下,手里的碎玻璃很结实,边缘凹凸不平,触感冷硬,这不是一件趁手的凶器,但足以划开alpha的皮肤。
打完那一拳之后谢辽就有些后悔了,季冕之的身份特殊,他不该在这种时候和他起冲突。
事后赔礼道歉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烦事,要是传到父亲和董事会的那群老家伙耳朵里……
他本就因为之前深夜入院的新闻收到了许多来自长辈的“关心”。
父亲可是巴不得把他拉下来呢。
金发alpha搂住了爱人的肩,翠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他贴近安绥的耳畔轻声道:“安安,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谢辽亲了亲他的眼尾,安抚道:“等到年底就好,到时候我会让他跪在你面前道歉。”
四年一次的大选将在年底进行投票,上十区执政官面临重新洗牌,老门阀们却丝毫不受影响。
但季家主连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有可能升任第四区执政官。
谢辽的承诺毫无可信度。
安绥垂下眼,攥紧的手松开了些,睫毛投下的阴影遮盖了眼底的情绪。
拒绝。
爱人是不会拒绝你的请求的,除非他根本不爱你。
安绥全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一次拒绝就将对方的感情全盘否定。
见安绥没有反对,谢辽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相信爱人会体谅他的。
但不管安绥会不会体谅他,季冕之可不会给他面子。
alpha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谢辽,你在小情人面前出了风头,我的脸怎么赔?”
“赔什么赔,”娄琛适时的插了一句:“大家随便切磋而已,你不要玩不起。”
黑发alpha视线飘忽了一秒,在安绥身上停了停,也跟着附和:“是啊,季冕之,你别那么小气。”
哥们儿都是为你好,现在还是你和谢辽切磋,要是安绥亲自下场,你伤的就不止脸了。
季冕之被他们俩气笑了,合着挨打的不是他们呗。
娄琛就算了,他一向和谢辽走得近,温绛怎么也这么反常?
被季冕之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的温绛默默闭上了嘴。
哥们儿,你不懂。
出乎意料的,安绥没有因谢辽的话而展露出情绪,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季冕之,黑沉的眸子对着他缓缓弯起,像是沉进深海的月牙,虚幻而难以接近。
beta的声音没有oga那般柔软,清冽的音色压下了alpha心头的怒意。
“您想要什么赔偿?”
季冕之发誓,这是安绥进入包厢以后第二次认真看他,在此之前他的目光总是跟着谢辽走。
第一次是对他砸玻璃杯的时候。
季冕之屈起腿,哼笑一声:“那就要看你的…”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之间的关系。
金主?
“爱人。”安绥说。
季冕之立刻露出了反胃的表情,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说“爱”和说“买”没什么区别。
都是花钱的名头罢了。
“行,那就看你的爱人能付出什么了。”季冕之耸了耸肩,披在肩头的紫发因动作滑落。
说完他嫌弃的撇了撇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吸了口气。
谢辽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互动,压下心底怪异的情绪,关切的说:“安安,你先和娄琛回去,我和季冕之单独谈谈。”
娄琛看戏的表情维持不住,他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然呢?
谢辽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神色认真:“你帮我送安安回去,我不放心他。”
那你就放心我吗?
娄琛脏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最后翻了个白眼妥协了。
温绛和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眼,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离开前,安绥回头看了眼季冕之。
他站在包厢外,高挑的身影即将在门后隐没,颀长的颈微微向后偏,光线在他的脸上游走,直到最后一丝缝隙闭合。
季冕之似乎看到他牵起唇角,与肤色格格不入的唇似乎凝聚了青年全身的血色。
这抹笑消逝的极快。
快到仿佛是他的臆想。
季冕之摸了摸发疼的脸,只觉得下面也硬得发疼。
操。
**
娄琛和安绥一左一右坐在后座,两人中间的距离足以塞下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
娄琛一手支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安绥的侧脸,迟疑的问道:“温绛怎么会替你说话?”
想起温绛全程反常的表现,娄琛质问的声音低了些:“你们认识?”
就像娄琛是谢辽一派的人一样,温绛虽然嘴上说着都是兄弟,私下却和和季冕之更加亲密些。
如果安绥早早和温绛有联系,娄琛就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了。
安绥难道是季冕之派来的?不像啊。
季冕之从哪能找来这么漂亮的疯子?
娄琛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推了推他的肩,安绥没有回答,挺直的腰背渐渐蜷起。
“喂,安绥?”
怎么回事?
他是beta,没有信息素,娄琛不能通过信息素感知他的情绪,因此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安绥的不对劲。
娄琛皱了皱眉,按住了安绥的肩,将青年的身体掰了过来。
黑发被冷汗濡湿,贴在他的脸侧,漆黑的瞳孔先是缩小成针点般,几秒后再次扩大。
安绥脸上失去了表情,呼吸不畅,眼下晕开大片的红。
他的手不正常的颤抖着,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的抓住了娄琛的袖口。
娄琛怔了怔,随即露出惊异的神色。
谢辽的小情人要是死在他车上,谢辽还不得跟他拼命!
这就是谢辽说的戒断反应?太突然了吧!
要怎么做?
娄琛突然想起了什么,试探性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安绥不但没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没办法了。
他虚虚的抱住安绥,不让自己真的碰到青年,闭了闭眼,强忍着内心的抗拒,轻声说:“我爱你。”
卡带的声线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写满了不情愿,像是有一团火在舌面上滚动。
青年不断颤抖的身体骤然顿住,他像是一具僵硬的木偶,一寸寸抬起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娄琛。
瞳孔却在微微的颤动。
安绥的声音轻的不可思议,虚弱到似乎随时会被车窗外倾泻的月光烧死。
娄琛全神贯注的竖起耳朵,才从空气中捕捉到了四个字:“再说一遍。”
有效!
娄琛深吸一口气,视线的焦点从安绥身上移开,对着虚无的空气说:“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话说多了,压在心头的不适感也逐渐散去,娄琛卡顿的嗓音变得流畅,像复读机般一遍遍重复。
这流畅又在漫长的时间过后重新走向沙哑。
他说到口干舌燥,说到声带嘶哑,说到将岩浆都咽进食道。
娄琛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喉间甚至升腾起了淡淡的血腥气。
在他血般的浇灌下,怀里僵硬的青年身体也缓缓软了下来,得到了爱的木偶蜕变成了人类,依赖的抱住了娄琛的脖子。
他将脸埋进了娄琛的颈窝,轻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三个月前,我第一次在谢辽面前发病…那时我的爱人还不是他。”
安绥被冷汗浸湿的发压住了娄琛皮下跳动的脉搏,让他感到微妙的窒息。
想起曾经被掐到昏迷入院的谢辽,娄琛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拉成弦的神经在断开的边缘游移。
什么意思?
谢辽插足了安绥和他的前任?
不是,哥们儿你恋爱脑就算了还知三当三?
太给我们上十区丢脸了!
吃到了惊天大瓜,娄琛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缠着条窥伺的毒蛇,视线毫无目的的乱飞。
安绥眯着眼注视娄琛颈侧爆起的青筋,粘稠的毒液匍匐在湿润的眼底。
他抬起眼,阴冷的声线似滑动的蛇尾:“为什么不说了?”
娄琛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再次开口:“我爱…”
他及时刹住了嘴,理智回流后只觉得头皮发麻。
操,差点就被他带偏了。
娄琛安抚的拍了拍安绥的背,忍着喉咙里的疼意说:“安绥,你该下车了。”
这辆车已经在谢辽的庄园外停了近半个小时了,司机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没提醒以古怪姿势抱在一起的二人。
安绥幽幽的盯着他,并没有如娄琛所愿松开手臂,冷涩的瞳里透不进光。
娄琛同他对视了几秒,很快移开视线,声带刺痒:“我爱你,下车吧。”
安绥蓦地扯开唇,笑容明媚而热烈,月辉和星子亲吻他的面庞,旋进了衣领。
看着安绥被管家接进庄园,娄琛上半身一软,整个人脱离般靠进椅背里。
沉默的看着车顶两秒后,他用手背盖住上半张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完了,这下谢辽真的要跟他拼命了。
车身再次动了起来,合格的司机缄默不言。
而从谢辽和季冕之起冲突时就沉默至今的萧念昀突然开口了。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我全都听见了。”
娄琛猛然从座椅上弹起来,按住耳机咬牙切齿的说:“那只是情况紧急,我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本就耗损过度的声带不堪重负。
细密的刺痛感沿着喉道爬行,蔓延进胸腔,扎进跳动的心脏,在皮肉里肆意生长。
娄琛捂住喉咙,咽了口干沫试图缓解疼痛,他不再说话,只有沉重又火热的呼吸在车厢中沸腾。
真的吗?我不信。
萧念昀静默了片刻,忽然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友人的私心。
“老实说,我之前就觉得你对他过于关注了,娄琛。”
第四区
庄园灯火通明,仆人们摆好餐碟后安静的退了出去。
管家有些意外谢辽居然没有陪在安绥身边,但他并没有多嘴,只是默默记下了安绥今天用过的食物,下次多做些。
整个庄园的仆人都是谢辽从第三区的谢家老宅调来的,知根知底,还是清一色的beta。
每个人来之前都签了一份合同,要求一切以安绥的意愿为第一。
用谢辽的话说:没有谁的命令可以越过安绥。
“管家先生,”安绥放下餐具,抬眸看向侍立在一边的男人,“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管家面无表情,恭谨的回答:“谢总的行踪我无权过问,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您联系柏秘书。”
安绥轻轻笑起来,唇角勾起的弧度仿佛是皮肤下暗流涌动的结果,不自然的牵动皮肉。
“不用了,帮我准备热水吧。”
之前长达半个小时的拥抱让安绥全身都浸满了娄琛的信息素,但凡管家不是个beta,今晚就能直接因为发现了主家的秘密辞职。
“是,安先生。”管家微微欠身,退开两步后转身离去。
暖黄色的灯光给桌上的餐食镀上了一层滤镜,瞧着秀色可餐,安绥却没什么食欲。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想起了某个已经从他的生命里消失的男人。
苍白的手腕微微抬起,餐刀在盘子上划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刺耳的摩擦声尖锐而充满了冲击力。
“呲——”
手背上青筋显露,指节几乎捏的发白。
安绥低声笑起来,压在喉咙里的笑声像断片的留声机,他笑的浑身颤抖,半垂着的发丝被泪水黏在脸上。
神明护佑,就让他继续做个死人吧。
千万,千万不要活过来。
**
“玩笑话开得太过了吧,”谢辽翠色的瞳溢出冷光,“一拳就想换第四区码头免税权,你当我们谢家是做慈善的吗?”
季冕之耸了耸肩,“那这样,后天季家的货免检,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想要打开一扇窗,就要先把天花板掀了。
季冕之的目的毫不掩饰,谢辽思量了一番,无非又是什么走私货物,就算他派人卡住了,季冕之也有其他办法把东西运进第四区。
和只用过马路就能互相之间自由穿梭的中十区不同,上十区每个区的接壤处都有专人把守,想要跨区不但得给出身份证明,每次还要收高昂过路费。
非上十区人想要进入上十区的难度和偷渡也没什么两样。
“可以。”谢辽最终答应了下来。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不能以任何理由找安安的麻烦。”
“嗤。”季冕之嗤笑出声。
“你真以为你那个小情人是什么香饽饽?上十区哪里没有美人,我犯得着专门找他麻烦?”
alpha拨了拨扎成低马尾的紫发,看着沉着脸的谢辽,嘲笑道:“天天臆想别人想抢你的小情人,谢辽,你不会是有绿帽癖吧?”
谢辽不语。
做过小三的人总是会以己度人。
想着安绥还在家等着他,谢辽没心情继续和季冕之掰扯他的性癖,拿起外套匆匆离开。
“喂,你**的真就被一个beta管着了啊?”季冕之还在笑,对着谢辽的背影叫道。
背靠着门抽烟的温绛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听了一耳朵,手里的烟抖了抖。
他问:“谢辽,你要回去了?”
“嗯。”
金发alpha冷淡的留下一个短促的音节。
温绛眨了眨眼,感觉到了谢辽不加掩饰的敌意,面色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woc,不是,哥们儿,你怎么连我也怀疑,我对安绥没那想法啊!
我哪敢啊!
季冕之也紧跟着走了出来,扫了眼温绛手里的烟:“这是什么牌子,我怎么没见过?”
温绛另一边的眼皮也抖了抖,解释道:“我去年不是被丢去中十区了吗?那里的烟抽起来还挺带劲。”
中十区?
和其他上十区居民一样,季冕之也不了解下十区,只当那里和中十区差不多。
顶多更穷点。
他扯了扯领带,意味不明的轻声道:“确实带劲。”
温绛从来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的超绝理解能力,哥们儿,你说的带劲指的是烟吗?
你别真给人戴绿帽啊。
“行了,我也走了,你们玩吧。”安绥不在,季冕之无趣的捂着脸从走廊另一侧离开。
温绛夹着烟左右看看,仰着脸吐出一口烟圈,帅气的五官蒙上一层沧桑。
忙,都忙,忙点好啊。
第四区,永南街
两辆豪车擦肩而过。
谢辽原本支着脸目光毫无焦点的看向窗外,半眯的眼突然睁大了些,喉间发出疑惑的闷声。
“嗯?”
他坐直身体,眸中惊疑不定,娄琛早就送安安回来了,怎么现在还在这?
发生了什么?
谢辽敲了敲手背,冷声道:“司机,接通庄园的电话。”
“你和谢辽十几年的兄弟,不能就为了一个小情人毁了吧。”
萧念昀劝说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娄琛仰着脑袋,疲惫的闭上眼。
好吧。
娄琛必须承认,他隐瞒了谢辽一件事。
嗯……也可能不止一件。
早在三个月前,谢辽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真爱时,娄琛就出于警惕派人调查了安绥。
beta的情报太少了,身份信息一概不知,高昂的费用最后只得来了一张看不到脸的照片。
青年站在雨幕中,齐膝的黑色的风衣披在肩上,身长如玉,站姿挺拔。
谢辽安排的保镖围在他的身侧,其中一人为他举着黑伞,伞面挡住了beta的脸,只能看到白皙的脖颈和清瘦的身形。
他略微侧过身,似乎发觉了窥伺者,娄琛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和伞后的青年对视。
黑色的伞面下,那人说不定在笑。
于是想象力在此时活跃起来,他不受控制的开始幻想那个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面庞。
他的眉毛会是什么形状,眼睛会是什么颜色,他是厚唇还是薄唇?
这些疑问后来在谢辽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略长的黑发,上挑的桃花眼,鸦色的瞳,染霜的苍白肤色和常年笑着的唇,左耳嵌着一颗银色耳钉……
一张模糊的、清俊的脸拼拼凑凑,跃然纸上。
人的大脑会美化一切认为美好的事物。
得知谢辽入院的当晚,娄琛还在用笔墨勾勒安绥的面容。
好友的安危当然胜过了素未蒙面的青年。
娄琛连夜赶去医院,确认了谢辽没有生命安全只是昏迷后,他去看了眼同样躺进病房里的安绥。
推开门,娄琛有些紧张的屏住的呼吸,放轻脚步,走近病床,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昏睡的青年眉眼间萦绕着一股阴郁,浓密的睫似匍匐的黑蛇,在眼尾盘踞。
不像。
一点儿也不像。
画上的青年清俊出尘,清雅素净,远离世俗,不染尘埃。
躺在病床上的安绥则是病态、秾丽、甚至是非人的。
他的郁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糜烂到光是看一眼就让娄琛呼吸一滞。
beta没有信息素,娄琛却被呛了一口浓郁的香。
是幻觉,是错觉。
他落荒而逃。
而当谢辽醒来,娄琛得知指纹化验的结果是安绥时,失落就发酵成了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个貌美的疯子和他幻想中的清雅青年根本就是两个人。
他被谢辽单方面的陈述误导了。
不好说究竟是为了谢辽的伤势还是为了自己无人知晓的情感,天亮后,娄琛再次闯进了安绥的病房。
这次安绥醒了,多了点活气。
那天他究竟说了什么,娄琛不想回忆,他只记得自己放在口袋里的耳钉丢了,那是一开始给安绥准备的见面礼。
丢了耳钉,娄琛反而感到庆幸,他卑劣的心思本该随着消失的耳钉永远埋葬。
偏偏谢辽将东西送了回来,刚麻痹了些的心脏又一次“噗”的跳动了一下。
他咬牙切齿的把画撕了,照片却还安安稳稳的躺在他的书房里,相片上压着一个朴素的黑色耳钉盒。
欲盖弥彰一般。
完全不符合娄琛的一贯审美。
“娄琛?喂,娄琛?”萧念昀的声调拔高了些,“你在听吗?”
娄琛现在才猛然回神般道:“啊,在听。”
耳机里传来了淡淡的呼吸声,萧念昀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你最好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大家都是兄弟,别闹得不体面。”
娄琛扯了扯嘴角,“你真的想多了,一开始明明是我在抱怨安绥,你还说他人挺好。”
“少给我转移话题,”萧念昀不接他的话茬,“你抱怨的明明是谢辽迷恋安绥。”
而不是安绥本身。
“娄琛,你想清楚,是兄弟重要还是…”
剩下的话娄琛听不到了,他摘下耳机扔出了车窗,白色的小玩意儿转瞬间被夜色吞噬,留不下半点痕迹。
窗户重新闭合,耳边的嗡鸣消失后,胸腔的鼓动声愈发清晰起来。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娄琛想。
片刻后,他吐出一口气。
这兄弟好像也做不下去了。
beta没有信息素,娄琛确信这一点,所以萦绕在他颈侧的气味一定不是什么必须要洗去的“证据”。
对吧?
与此同时,特菲玛尔庄园
“谢总。”管家接通了电话。
“安安呢?”
“安先生刚用完晚餐,进了浴室,需要等安先生出来后让他给您回电吗?”
谢辽静默了片刻,“不用了,安安回来之后有什么异常吗?”
管家敛眉,“如果您指的是那些症状的话,并没有。”
他顿了顿,没有把丢失了一把餐刀的事告诉谢辽,为谢家服务的这段时间,他清楚的明白一件事——不该管的别管。
即使管家这么说,谢辽还是放不下疑心,不是他怀疑自己的好兄弟,实在是安绥的情况太过特殊。
他从不抗拒别人的示好,爱意是最好的敲门砖,越浓烈安绥越喜欢。
当初,谢辽也是用了些卑劣的手段才得到安绥的。
**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青年的身体,安绥垂着眼注视水幕中自己模糊的面容,幽幽的笑了起来。
“噗通!”
水花四溅。
被捆住手脚的男人沉进了河里,寒冷的液体钻进他的鼻腔,涌入喉,没过下半张脸。
恐惧在这张脸上爬行,他竭力挣扎,却挣不开牢牢捆紧的绳索,尖叫和粗喘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向着岸上的青年求救。
“拉上来。”
安绥的唇角总是上扬着,像是用刀尖刻下的弧度,横亘在秾丽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