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惶恐地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尽量缩小我的存在感。按住几乎紧张到快要涨破的血管,好奇又害怕接下来的画面。
贝尔图乔哼起了一首歌,他掏出口袋里的遥控。按下了手中的开关,白屏幕缓缓从墙上降下。
余光中,我可以看见大男孩的侧脸,他的侧脸线条分明,下巴瘦削。远远一瞥,也是惊艳连连。可是,再仔细观察,他下巴紧绷,下颚线缩紧。无不显示他很紧张,即使他看起来乏力软绵绵。
我按住加快的心脏,视线落到屏幕上,那里到底有什么
视频看起来很久远了,画质不是很清晰。动不动花屏,但是可以看见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大男孩的侧脸、眉眼之间很像视频中的女人。
第一个画面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女人穿着绣着金线的白色连衣裙。她倚在坐垫上看书,漫不经心、慵懒的与某个人谈话。即使她冷淡、说话连讥带讽……
大男孩猛的抖动,向上弹了一下,气息急促。
第二个画面非常暗,暗到模糊,镜头的焦距拉远拉近让人眼花。屏幕透出暗沉的空气,显得沉闷。唯有微弱的光亮,可以模糊认出这是一张女人的脸。她似乎在笑,脸上沾上了粘稠的东西也不在乎,她指着一团黑乎乎的的东西笑的很开心。镜头慢慢拉近,是一个……一个……一个心脏!
整个身体血液倒流,浑身冰凉,我听不见他们在交谈什么……
女人满足的脸和年轻的贝尔图乔的脸一闪而过,一张张画面重重的撞击着我的脑袋。耳朵边嗡嗡作响,胃里空空如也,我什么也吐不出来。像条搁浅的濒死鱼大口呼气,无力靠在墙上。
这是什么?
这他妈是什么?一个女人和人交谈杀人剖心、敲骨取髓……
他们乐此不疲,残暴不仁!
所以,贝尔图乔一直以这种方式摧残大男孩的精神吗?
他要把他打造成和他母亲一样的人吗?
疯子!
脑海里大男孩双眼无神的目光、颓丧萎靡的精神、瘦到露骨的身体,还有那伤痕累累的手指。被禁锢的人生,被人任意决定人生的悲哀!
可是,我忘不了,大男孩吃柠檬果酱,眉目清爽,视线清澈的美好。
我知道贝尔图乔拿的针是什么,那是镇定剂。我曾有幸目睹过,孤儿院的老师擅自给不听话的孩子打,我也被列入名单,他们还未实施我就逃跑了。
呵,那是防止人狂躁和抑郁的好东西,整个人平静的不像自己,七情六欲都感受不到。
贝尔图乔还真是残忍。
大男孩耷拉着脑袋,像被抽走所有力气,埋在椅子里。
我想起了很多像大男孩的孤儿,我深吸一口气,吐出浊气,不再想从前。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回过神来,我发现身体已经动了。我发誓,我绝不是因为怜惜大男孩还是认为我们曾同病相怜。我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反正我就是想这么做。
我拿起了柠檬罐头,把手指塞进罐中,用力在里面搅了搅,蘸着果酱送到大男孩唇边。
大男孩微微抬了抬头,太多情绪在他眸中闪过,快到看不清。
下一秒,剧痛从手指传来,我冷汗淋漓,痛苦呼喊:“啊啊啊!放手啊!”
大男孩露出了阴森森的白牙,凶狠地咬上我的食指。可淡如水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流光和一股暖意。
我无暇再顾及其他,满脑子回旋:这疯子!竟然咬我!太痛了!
如果我再同情心泛滥,我发誓我就是小狗!
番外·伯尔维治庄园
我一生从未在此刻无比后悔,大男孩犹如疯子一样,他的牙齿犹如锯齿,几乎有种手指被咬断的错觉。
我听见了贝尔图乔歇斯底里的咒骂,夹杂着我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
我疼的冷汗涔涔,全身都在发抖,犹如整个世界都抖动了。
大男孩始终不松嘴,我只感觉好痛,身体里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好痛好痛,贝尔图乔上前拖拽阻拦,只会伤上加伤。混乱中,我踉踉跄跄倒在大男孩胸前,他的胸膛很硬。撞出一声闷响,鼻子也被撞的一歪。
一直埋在心中的不安,努力适应环境的恐惧和委屈终于爆发。
我不在顾形象,也不顾会受到任何惩罚,我只想宣泄这无处可洒的委屈愤懑。在嚎啕大哭的凄惨声音中,大男孩的牙关似乎松懈了。
“求求你,求你,放手。”我揪着他的衣襟,早已泪流满面。我不断向他祈求,拿出最无辜柔软的语气道:“求、求求你,放开我的手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做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我从不知道手指会痛成这样,同时心惊大男孩的狠劲。凭着求生的本能,我哆哆嗦嗦伸出手,像驯服野兽一样,将另一只手试探抚上大男孩的脸颊。企图让这个不安、狂躁的大男孩,慢慢归于平静。
“没事的,我不会离开,所以……放开好吗……”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无暇再顾及贝尔图乔,满脑子都是抢救我的手指。
贝尔图乔的咒骂声,似乎渐行渐远。
断断续续的求饶,大男孩终于松了牙关。我快速缩回了手指,却被大男孩撰住下巴,他的手软绵绵搭在我肩膀,可我却不敢推开他。疼痛历历在目,这个大男孩,看起来软弱无力,但从未收起自己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