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事儿啊。
5
小男孩的尸体还在我的房间,梶井基次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让我去他卧室陪他。
梶井基次郎变了,他笑起来更可怕了。
半夜里,他会偷偷醒来,打开暗格里的门。端着烛台去地下室,半醒半梦中传来似远似近的剁肉钝响。一声又一声的,“duang——!duang——!duang——!”它们有节奏撕扯着我的神经,让我疼痛不堪。
6
“白濑!”柚杏突然叫住我。
她心疼的看着我,想碰碰我,却被我躲开了。
她眼里闪过受伤,我垂下眸。
自从小雏菊那件事后,我就一直和柚杏保持距离。我害怕她因我遭遇不幸,没想到还会有人因我而受伤,只是因为起了小小龃龉而引起了梶井基次郎的杀心。所以,我更不敢靠近她。
“你瘦了好多。”她难过的看着我。
我怔怔摸了摸脸,这段时间以来,我被梶井基次郎弄的神经衰弱,头发总是一大把一大把掉。
她咬着唇,晶莹的泪珠几乎要落下。她忍了回去,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见她的嘴型一张一合。
脑袋轰然一响,像两颗手榴弹炸的我耳边嗡嗡作响。
她说:我会等你的。
我曾答应过柚杏,我们会逃出孤儿院,两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遗忘的承诺戳的心很疼,悔恨、不甘通通化为对自己懦弱的憎恨。
7
我策划了逃跑计划。
那天,如往常一样,梶井基次郎半夜去地下室。临走之前,他却坐在床边看了我很久,盯得我毛骨悚然,差点让安然入睡的我破功。他轻轻为我掖了掖被角,轻轻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如果你逃跑的话……”他顿了顿,半响才贴着我的耳边说:“我会很生气的。”
我的心猛然弹了一下,他冰冷的呼吸化为一声轻轻的笑意,佛过我的头发,才慢慢离开。
过了好久之后,地下室熟悉的duang声响起。
赤脚踏在地面上,冰冷的气息从脚底板窜到头盖骨,打了个冷颤。
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盘绕在心头。可是,我等不下去了。我和柚杏约好了,如果没事我就去接她。
我飞快地朝梶井基次郎带我走过的暗门跑,脚底被锋利的树枝割破了我都没有发现。
我气喘吁吁地停下,发现空无人把手时,心下一喜,雀跃的步伐快要飞起来。
转过身猛然瞥到瘦削高大的身影,我露出的笑容卡在一半。
梶井基次郎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在地下室吗?
又热又傻的笑容从他脸上褪去,怒气染上眼角。语气却可怜又难过,“我本以为,你不会离开我的。我明明警告过你了……”
他手上拿着不大、很沉、泛着光的锤子。锤子还滴着血,似乎刚刚经过一场残忍的杀害。
他不再像以往一样歇斯里地,他的步伐很稳,质问的振振有词,“为什么你要逃跑呢,你明明知道我最舍不得伤你了。”
快跑啊!
快跑啊!
快动起来啊!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脚底仿佛生了根一动也不动。
他轻轻扶上我的脸颊,仿佛一只冰冷的毒蛇盘住了我的身子。
我来不及思考,我是怎么被发现了。
脚踝传来剧烈的疼痛,我发出凄厉的惨叫,眼泪扑簌簌落下。也无法撼动梶井基次郎的决心……
你看,梶井基次郎也是一个骗子。
他嘴上说,最舍不得伤我,却一直是伤我最深的人。
8
再次醒来,我躺在黑暗、逼仄、阴冷的地下室。
脚踝痛的要命,梶井基次郎不紧不慢锤断了我的小腿髌骨,疼痛像一把尖锐的刀一样戳着我的太阳穴,冲破我的天灵盖,让我痛不可忍。
全身剧痛,仅仅是动一下就好疼。
我小声的哭泣,梶井基次郎却向我走来。
他抱起我,把我放到轮椅里。
“这是我以前坐的,很适合你呢。”他轻描淡写地擦干我的眼泪,无奈又苦恼,“为什么还要哭呢,你看你一直哭哭啼啼的。我都这么好心的给你包扎伤口了,为什么还要不满足呢?”
番外·伯尔维治庄园
9
从那一晚之后,我被梶井基次郎软禁了。
梶井基次郎的房间永远黑暗、密不透风、布满寒气。
时间的流逝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无论是身体的疼痛,还是精神的摧残,只能让我默默流泪。
梶井基次郎更喜欢捧着我的脸,修长的食指一遍又一遍擦干我的眼泪。动作慢斯条理,也很有耐心。我却不寒而栗。
因为,他是一个疯子。
10
他驻足在地下室的时间更长了,他时常哼着怪异的小调从逼仄幽深的台阶传来,一点点撞击着你动荡不安的心。
贝尔图乔的离开,解放了他心中被捆住的野兽。
我被他安置在轮椅上,逃不了也跑不了。
他摸着我的脸,露出怀念的神色,语气亲昵,“还记得吗?我的男孩呀~我们一起去看烟花的时候,有一个讨厌的坏蛋,欺负你。”
他见我没有反应,一直沉默不语。
他半跪在地上,半仰着头。露出祈求的神色,“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