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生右手还贴在门上,猝不及防见面前有人,惊愕的抬眼,微微睁大的双眼里倒映着林子墨礼貌又不失友善的笑,他皱紧眉头,下一瞬,右手倏然伸向前,左手向腰间武器带摸去。
林子墨头都没低,想也不想的一伸手,准确无误的拦住面前的手,悄声笑道:“李同学怎么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还是说,酒店服务生管的这么宽,来厕所方便一下都不行吗?”
李舜生立马扭头看向门口——原本被他锁住的大门看不出任何异样。他缩紧手指,拦在隔间门口,半开着门,暗自评估自己和林子墨开战后谁的胜率更大。
卫生间,水多,空间狭小,适合他用电的契约能力,林子墨的视觉转换能力再强,只要保证自己能直接接触到对方,对方就没有还手之地。只是上次的观战并不能全然展现林子墨的身手,可刚才在对方不备的情况下出手,还能被轻而易举的阻拦,想来也是不低的。
而就在李舜生摇摆不定,不确定自己是暴露身份一击必杀,还是继续演戏装模作样的时候,眼尖的林子墨突然注意到,李舜生身躯遮挡的内侧,一只手缓缓滑落下来,打在陶瓷地砖上。
“啪——”
声音不大,连另一边奋力忘我的两位都没注意。
可林子墨明显注意到了,他克制住本能不去看,充满真诚的无奈一笑,还没等他说话,那手的主人身体突然抽搐两下,喉咙嗬的低吼,一连串血液顺着口腔滑落,漫过面颊,滴落到地板,顺着那不明显的坡度划出一道弧线,浸泡住林子墨的鞋尖。
“呃,这”林子墨无辜的眨眨眼,举起手后退两步,欲盖弥彰的捻了捻脚尖。远离神情突然紧绷的李舜生:
“我现在当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哐当、哐当——”
不远处的隔间门还在有规律的撞击着。
林子墨看看天看看地,看着李舜生的脸,看着李舜生的手,就是不往他身后看。
也不知道厕所里发生了凶杀案和厕所里两位老少恋偷情哪个更刺激点。
“哎,你看这,还说是豪华五星级酒店,卫生条件也太差了点。”林子墨眼尖,瞟到角落的卫生用品,自觉自发的拎起水桶,动作轻柔:“水龙头生锈了就得及时更换,不然这锈水流的遍地都是,胆小的客人进来了还以为是闹了鬼。”
他动作娴熟的沾湿墩布,蹭了蹭自己的鞋底,又沿着血迹一路拖回去,从李舜生的两腿之间穿过去,把不多的痕迹轻易抹去。
李舜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绷紧指尖,整个人警觉到极点,开立的两脚,一个脚尖朝向林子墨,一个脚尖向后扭转偏向隔间内的人。
一方面他提防对面着林子墨的突然举动,另一方面,他忍不住想回头查看洼田正的情况,毕竟他只是想把对方电晕带走,并不想牺牲谁的性命。
他瞥了眼对面那个被撞得来回晃动的门,咬紧嘴唇,做了决定。
只见他一把抓住林子墨活动的手臂,往自己身体方向拽了拽,没拉动。
林子墨从善如流的把地上最后一丝血迹抹去,拎着拖把顺着他的力道走了进去。
“这——”林子墨做惊恐状,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回事?”
要是他没有顺手把刚好落下的两滴血擦干,这个“撞见凶案现场的手足无措普通人”角色还能演的更像。
仰面瘫坐在马桶上的人正是洼田正,他抬头仰天,面色铁青。血沫浸没了他的喉咙,他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随着他发出无力的呼哧声,李舜生的瞳孔骤然紧缩,猛地冲上前捧住洼田正的两腮,探出手指伸进对方的嘴巴,想要帮对方把不自觉吞咽下去的舌头捋直,可洼田正此刻已经丧失理智,无力的僵直四肢,五指成爪拼命地抓挠空气,震颤加剧。
林子墨愣了一秒,站在原地没动作,他判断出对方依旧无力回天,他相信李舜生也看出来了,可已经跨坐在洼田正身上的李舜生仍在奋力想要帮对方恢复呼吸,甚至之前那么忌惮自己,此刻却全然不顾的暴露后背给他,没有任何防备。
他直勾勾盯着对方被汗水打湿的白色衬衣下,那截跟着呼吸凸起的脊柱,恍了神,下一秒又立刻清醒,冲上前去,掰开洼田正的眼皮。
“瞳孔已经扩散了。”
李舜生的手指颤抖了下,他抿紧嘴唇,继续帮洼田正扶正头颅,好让对方的呼吸不是那么难过,可那喘息的弧度仍是不可抗拒的,渐渐的,渐渐地减缓,几个瞬息后,最终停止。
空气在这一刻沉默。
另一侧隔间的战斗似乎到了白热化阶段,一阵高亢的喊叫声过后,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源终于消停了。
饶是林子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望着对方分明没有动作,却莫名颓唐的背影,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抽出西装左胸上袋的手帕,伸出手,握住李舜生的手腕,仿佛擦拭昂贵易碎的瓷器般,帮他一根根的擦拭手指。
人明显不是李舜生杀的。
林子墨不觉得李舜生有必要把人拖进厕所然后投毒处死,这完全没必要。说句有点不太中听的话,像他和李舜生这样的人,想要从世界上悄无声息的除掉一个人,根本犯不着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更何况他有种直觉,对方不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