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手冢前辈在水池里距离稍远的地方靠坐下,带动起有力的水波从我身前叉开又在我身后合拢地撞击着池壁,发出低沉的响声。
穿着单薄浴衣的年轻男女在万籁俱寂的山地温泉中相对而坐,更别说一方还是手冢前辈。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冷静和泰然,理智渐渐回笼的我决定选用说致谢客套词这种可以无形中拉开安全距离的方式来克服眼下暧/昧状况对自己的影响。
“那个,这次硬是加入合宿旅行,一路添了许多麻烦更受了前辈许多关照,真的十分感谢。”当然道谢也是出于真心,前辈牺牲自己的时间陪我去偏僻的工艺筷作坊也好,帮参加俳句大赛的我找到打理头发的女佣也好,甚至还帮我“干掉”了大赛上同组的对手,“说起来,要是没有前辈帮忙,说不好我连俳句大赛二等奖都拿不到呢。”
“没有的事。”
“如果没有大野评委独特的个人标准,你毫无疑问是一等。”
“三首俳句都写得不错。祖父如果听到也一定会赞赏。”
手冢前辈用肯定的语气这样说道。
为俳句大赛努力准备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没能达到文子妈妈预定“三连冠”目标的我,说心里完全没有点小失落是不可能的。从大赛结果下来开始我也只是为了不扫大家兴地忍住了而已。
安静下来的现在,心中那点盘旋不去的小丧气反而开始呼啸起来。
这种时候却忽然得到了手冢前辈的肯定。
该说前辈不愧是在任何时候都了解别人脆弱的内心最需要什么的领导型人种啊,瞬间敬服并被安慰到的我对前辈的感激也更加地真诚强烈起来,“我那点本事在前辈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啊!前辈你是没看到香炉君在第二轮比赛上的表现,”啧啧,虚汗直冒,脸色似鬼,果然比起吟风赏月的俳句,手冢前辈用语言打败对手那才叫高段,“香炉君完全是被前辈一句话秒杀掉了嘛。”
......
微动的水波蒸腾的雾气对面,同样泡在水中的手冢前辈沾着潮气的茶褐色头发微动,“一开始以为同样是对气味敏感所以感同身受,后来......”后来声音似乎也和视线一样被雾气模糊,没有听清前辈答话的我提高嗓门,“前辈说什么?”
三秒过后,手冢前辈略提高的声音响起,“说‘看到你和闻到一丁点烟味就烦躁到坐立不安的我一样’,就觉得必须帮忙。”
......
又、又来了,自从和我就前事达成协议,前辈还真是不惮在我面前拿自己开玩笑,“前辈你总这样随意地拿自己的私密事调侃的话,小、小心把我也被感染得不把秘密当秘密地说漏嘴啊。”要是潜意识被面前总是这样放得开的前辈弄得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把心理问题什么的大意说出去怎么办。
“奈美不会。”
“因为是乖巧又懂事的孩子。”
......
虽说是前辈,可也比我大不了几岁,面带淡笑地用这种历经世事的老人口气夸奖我莫名觉得欢脱有没有(作者君其实觉得很鬼畜),大概就是这种欢脱感加上一直以来前辈对我的关照让我十分感念并开始罪恶地飘飘然,于是我瞬间大意地脱口而出,“其实,前辈为什么不试试去看看心理科呢?”
......
对方明显一愣让我顿觉自己说了多么失礼的话。
明明以前还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在前辈面前小心翼翼,现在却得意忘形地当面问出这种话是嫌前辈对我太照顾想找点教训看看吗!
“对不起!没深没浅地问出这种话请当我间歇性抽风地无视掉——”
“将内心想法和行为模式完全袒露供人研究,我很讨厌。”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真的回答,我呆呆地望着披着水汽腾身站起慢慢向我走来的手冢前辈,“而且,什么算正常心理,什么又算不正常?”
“人们只是习惯把不理解的东西归为异种。”
......
我想我的脸色应该很诡异。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小寓言。
体型健全的流浪狼误闯遗传性独耳畸形的狼群,于是狼群的小伙伴们把流浪狼的耳朵咬掉一只后大家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