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是个江湖奇人,他天赋极高,智力远超常人,琴棋书画,星相命理,医术毒术,下蛊易容,催眠摄心,无一不通。
《怜花宝鉴》是从他年轻时就开始陆陆续续编写,后来改邪归正跟着沈浪大侠夫妇远渡海外时曾有心修改秘籍,但又不舍一身杂学,才要托李寻欢这么个故人之子为他遴选弟子。
王怜花深知能力本身无对错,就算学了一身魔道武功,也要看分什么人用,托付给李寻欢这样的人,他十分放心。
他非神人,哪里料得到后来那许多纠葛。
李澈拿到《怜花宝鉴》时本就是随意一翻,他天生碎关元,聚不了内气,也就无法习练那些上乘武功,近些年来他越来越懒,连看着李凝练武都嫌累,根本没打算做无用功。
然而《怜花宝鉴》不同于一般的武学秘籍,它更像是一本杂学集册,从宫廷医术到苗疆毒蛊,再到易容摄心,仿佛样样都合他心意。
《怜花宝鉴》是速成秘籍,其中有不少歹毒秘法,林诗音怕龙小云习练之后移了性情,便把武学部分手抄给他,李澈倒是看得兴致缺缺,王怜花成名时年轻尚轻,《怜花宝鉴》自然不必习练之人练上几十年,只要天赋过关,花个几年也就够了。
李澈最感兴趣的既不是蛊术,也不是易容,而是摄心术。
摄心术是苗疆秘法,以各种心理暗示控制一个人的身心,时间久了会慢慢给人洗脑,原本是王怜花的母亲用来控制下属甚至自己儿子的,却被王怜花反学了去。
李澈之所以感兴趣,除了摄心术对他来说确实有些意思,不少内容还和他平时说话做事不谋而合,更因为摄心术本身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练习,更不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很合他的脾气。
关于武学的部分,李澈直接把手抄本的内容印发成册,交由下属习练,大部分的人自有武功传承用不上,却也有不少情报人手没有武功傍身,学一学速成秘籍没有坏处。
过了两日,李寻欢回来了。
他回来时神情冰冷,直接进了李澈的书房,李澈放下手里的书页,看向李寻欢。
李寻欢冷冷地说道:“小云的事情,是你做的?”
李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略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在生气?为什么生气?”
李寻欢说道:“你废了我大哥的儿子,却问我为什么生气?”
李澈笑了,说道:“我听闻小李探花情义为先,侠名在后,一直不算理解,如今才明白,只要是你李寻欢想护着的人,即便恶贯满盈,旁人也不能动一个手指头,对不对?”
李寻欢深吸一口气,说道:“小云心性不好,他被宠惯了,但你为什么要向一个孩子下如此重的毒手?”
李澈收敛起笑意,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李寻欢,眼神少了平日的冷漠自持,像一片水洗的天空,澄澈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慢慢地说道:“我一向认为人命有贵贱,一群乞丐没有战功赫赫的将军命贵,因为将军保家卫国,能救更多的性命,十个将军也没有一个皇帝命贵,因为皇帝手握乾坤,天下人的性命都在他手里,龙小云也许以后能改邪归正,可在这之前,他已经杀了四十三个人,这些人虽然命贱,但他的命又有多贵?”
李寻欢没有说话,只是气势已然低了许多。
李澈于是又笑了,看着李寻欢道:“你知道他犯下的罪行,所以你只是来找我撒气,而不是一飞刀要了我的命,但龙小云本身和你没什么感情,你只是觉得愧对龙庄主夫妇,你不欠龙庄主,只欠龙夫人,你这时本该陪在她身边,可你大哥在,所以你只能来找我,因为除了我这里,你已经无处可去。”
李寻欢的神情有了变化,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冰冷转为沉沉的苦涩。
李澈慢慢地说道:“我会放出风声去,兴云庄的秘籍已经在我这里,所以你以后也不必过去了,你如果还是个男人,要么抢回表妹远走高飞,要么就别再打扰他们夫妇一家。”
李寻欢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
像他这样的人,原本不会那么容易被李澈摄心,但他得知龙小云被废,也许还见到了林诗音的眼泪,心神震动之下,正是摄心术最好趁入的时机。
作为在编人员,阿飞也收到了那份抄录本秘籍,他只是看了看,就放到了一边。
王怜花的武功天花乱坠,也许适合大多数有些天资的人,却不适合剑客。
快马行至关外时,正值秋雨连绵。
河北到关外实在没有那么远,但李凝和阿飞在路上实在耽搁了不少时间,有时候绕着山走,有时候一个地方能住上大半个月,他们并不是在赶路,而是在游山玩水。
李凝原本的目的地不在关外,但渐渐近了也没有回避的意思,阿飞的家就在关外,她以为他会想去看看的。
阿飞并不想家。
他对家没有太多眷恋,对自己的娘最深的印象也只是一个怔怔站在木屋门前的美丽身影。
但李凝想去看,他就带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