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先不忙,杀了你,就能改变这一切吗?”谭昭指着满目疮痍的云梦山泽,语气可以称得上非常平静,“这里,以前一定非常美丽吧?”
青色小兽望着陷入黑色沼泽的山体,赤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悲伤与沉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错信凡人,云梦山泽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他山神身体已经被夺走了,此时此刻的他只不过是一缕神魂而已,靠着山中神兽风狸兽的蕴养在得意苟延残喘,风狸原本无人可拘,也是因他遭受了那么一番非人的折磨。
而这一切到如今,总算是有个了断了。
“杀了你,风狸也会受到牵连的,事情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总该相信这方天道,是不是?”
青色小兽红色的瞳孔里闪现不解。
“你实在没必要警惕我,我只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夺回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废话,说句不中听的,你现在不过是一缕神魂,以我的能力,分分钟就能将你制服,你已走到末路,除了相信我,你别无他法。”
青色小兽终于妥协了,只是眼中的红意仍然未退,显然心里头还存着不信任。
不过谭昭也并不需要这位糊涂山神的信任,他只需要对方的一个态度就行了,顺便他也蛮好奇一个凡人,究竟是如何夺取山神神格的。
然后他就发现,这世上的山神没有最傻白甜,只是更傻白甜。
虞韶这样的缺心眼已经万中无一,谁曾料想强中自有强中手啊,这位云梦山神的行事风格显然更加出挑。
同虞韶一样,这位化名云梦的山神下了山,就被人间的繁华给震慑住了。
但人间不同山上,有美好更有恶意,贵族生活奢靡,百姓却困顿疾苦,正如虞韶所说,山神是守护天下苍生的吉物,生来不凡,他见穷人生活贫苦,便出手相助。
一来二去,就入了“坏人”的眼。
只是刚下山的山神哪里玩得过老油条子,不过是共同救助了几天贫民,云梦便觉此凡人非同凡响,隐隐已是交付信任。
后来一系列阴差阳错的“骚操作”,云梦就入了套。
“这么说,你五年前就下了山?”
“嗯。”
“那个凡人,是不是杜子恭?”
闻言,青色小兽的红瞳又浓重了两分,虽没有回应,但谭昭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吾与他赤诚相待,以命相护,见他濒死,不惜许下同生共死的契约,他却如此算计于我,那根本不是同生共死的契约——”
谭昭下意识地伸手向摸一摸,抬了手才发现并不是可以摸的小祖宗,手又讪讪地放了下来:“说实话,我觉得你栽得不冤。”
红眼小兽想咬人。
“即便那是同生共死的契约,你一个山神,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梦山神一楞,回顾过往,总觉得自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到了。”
谭昭终于从谷底怕了上来,当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掌心全是红红紫紫的小伤口,他拍了拍掌心的泥土,有了指路兽,找起人来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这云梦山泽如今大敌当前,这假山神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对付他。
谭昭悠悠哉哉地听完云梦山神的经历,终于站在了最为中心的山腹之地,当然这里的煞气也非常之浓厚,几乎都能滴成墨水了。
他朗声喊了一嘴:“道友如此躲躲藏藏,可是觉得天道的准头一般?说实话,道友实在没必要如此,天道雷霆之下,无有逃脱的。”
系统:这都怪谁?还不是因为你→_→!
这话说的,就算是圣人都得气出个好歹来,更何况这杜子恭可不是什么圣人。
隐没在黑暗煞气里的假山神,终于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杜子恭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可眼前出现的,却是个脸上盘着莫名刺青的妖冶年轻人,他满头乌发坠在身后,眼眸泛着微微的红光,脸上不带惧意,反而有种从容不迫的闲适感,就像被黑云压城的,不是他一般。
甚至在见到谭昭肩头的小兽时,唇边带着十足的调侃,像是在看什么玩物一样。
而谭某人的注意力,则完全被人脸上的诡异图腾摄住了:惹不起惹不起,是个社会人啊。
“那是契约的力量。”
趴在他耳边的小兽悄声在他耳边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种时候,说废话显然没必要,都是千年的狐狸,天道雷罚当前,再玩那套假惺惺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是来杀老夫的。”
谭昭摇了摇头,纠正道:“我与你不同,弑杀山神是犯法的,我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妖冶的杜子恭报以轻蔑一笑。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老夫?”
谭昭舔了舔牙根,总觉得最近牙根有些痒痒的:“这事儿,总归是试过才知道的。”
“不自量力!”
是男人,就拿真本事硬杠,谭昭没想到这位传说中修身养性的老道士不仅一点儿也不
“佛”,甚至还是个暴脾气。
临到这种时候,居然还端端地等着他来“送死”,这可真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里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