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在瞧什么?”
准提微微笑着,他实在生了一副令人讨厌不起来的皮囊,当他笑着时,连地府的冷风都是和煦的,当然这或许也是圣人buff的加成效果:“此灯,非常不错。”
谭昭心里自动替人补全了下一句——与我西方教有缘,合该放在西天大门口才是。
当然这句话,他十分明智地没说出口,毕竟准提圣人自个儿都没好意思开口,显然是心里明白这灯估计是没什么缘分了。
准提又带着笑容略略可惜地看了一眼灯盏,这才将目光收回来:“你可知当年妖族圣人女娲补天石,还余了几枚补天石散落在人间。”
蹭上圣人的交通脚程,几乎是一瞬的功夫,他们就从地府重返了人间:“还有这等事?”
“自然,方才那盏灯的灯芯,就是补天石制成的。”准提自问对天下法宝的熟悉,便是道祖来了也比不上。
贫穷的谭某人:……
然后他就反应过来,难怪准提看了那么久还流连忘返,后土娘娘可真是大手笔啊,随便出手就是补天石的衍生品。
要不说巫妖世仇呢,狐妖是女娲指派的妖,后土娘娘却那补天石制成的灯盏困住妖,惹不起惹不起。
谭昭故作不知准提特意提起此事的原因,只摸着脑袋装傻。
系统:呵!主意还不都是你出的,无辜什么!
“不巧,贫道有些紧要事,这第二顿酒,恐怕是喝不上了。”
准提一开口,谭昭立刻就体贴地表示:“不打紧不打紧,来日方长嘛。”
“说得也是,来日方长。”
资深hr深谙推拉之道,在第一波试探的你来我往之后,便不再纠缠,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圣人稳坐钓鱼台,自然是不怕等待的时间的。
两人微笑着道别,气氛一时友好。
待到这方天地之间只余谭昭一人时,他终于整个人瘫倒在地,随便倚了棵枯木就坐在了地上,待到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天边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来人,正是孔宣。
“方才压着本座不让本座出手的气势呢?如今这副掉了毛的衰鸟模样,给谁看?”
谭昭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嘛,我一个孤独、弱小又无助的大罗金仙,我容易嘛我!”
孔宣终于没忍住内心的吐槽欲:“你还孤独、弱小又无助?更无助的西岐大军都还没委屈呢,你倒是委屈上了,你可知你这一斩妖,天下大势都因你而变?”
谭某人表现得相当无辜:“我不知道。”
“本座看你知道得很呐。”孔宣回去辞了职,这会儿说话显然敞亮了许多,“当初老丞相能力排众议推纣王上位,显然这纣王很有几番能耐,如今他初初清醒,先是给太子殷郊发了信,又平复了获罪老臣的罪名,包括箕子在内的大臣,都已回到了朝堂之上。”
“……”谭某人继续装着无辜。
“西岐呢?西岐的探子吓得连夜跑出了朝歌城,这会儿西岐大军是进了不是,退也不是,特别是黄飞虎,进退两难。”
被只鸟这么活生生地调侃,谭昭也有些受不住,只得开口:“放心,不会改变的,杀一个子是改变不了的,除非这个子是‘将军’,很显然,妲己并不是。”
“那谁是?”
谭昭张口就来:“纣王啊,或者那位还未长成的武王。”所谓擒贼先擒王嘛,虽不能治本,但足够治标了。
狐妖妲己不行,她虽然搞着祸国殃民的事业,但她只能影响,不是直接发号施令的,没了她的,顶多少个强有力的催化剂而已。
“人王和未长成的人王,哪个都不好动,没劲。”孔宣啧了一声,踢了踢赖在地上不动的人,“歇得也够久了,再待下去你也不会让圣人们忘记你的。”
“你一定要提这个吗?”谭昭幽怨地从地上爬起来。
“本座提不提,这都是事实。”孔宣直白地戳破,“还有,天下大势虽然不变,但如今殷商和西岐难分上下,这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谭昭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摊手道:“你觉得这跟量劫冲突吗?”
天地量劫,为的是让人间的国家变更朝代吗?那简直是杀鸡焉用牛刀,如果每个朝代更迭都搞量劫,那人间早就变成炼狱场了。
所以既然不是为了朝代更迭,那谁输谁赢,自然就不重要了。
谭昭的理解,量劫重要的是“淘换”的过程,而非结果,龙凤量劫和巫妖量劫,统统都是两败俱伤,而这一次,截教与阐教在人间对立,其余散道人各站立场,何其相似。
除了陨落和庸碌,天道只给了两条“活路”,天庭和西方。
所以后世,天庭和西方才会有那般微妙的平衡状态,久而久之,仙人绝迹人间,才会有人间太平、秩序井然之相。
若非如此,或许天道又会起第四次量劫,而量劫的双方,便是天庭与西方。
人道无情,说得那真是半点儿没错的。
“不冲突,你果然什么都算到了。”得亏当初比干老丞相没当上大王,否则如今殷商这大王要换这人来当,天上地下的神与仙都动不了人不说,连天道都站在此人这边,这量劫渡不渡得过,那都是个问题了。
谭昭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为什么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