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多么愚勇,不倒翁一样,跌下来再扑上去。有浪漫热吻当前,悬崖峭壁也如履平地,虽千万人吾往矣。
再没有那么奋不顾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据说,如果异性既能让你感到快乐又能让你感到痛苦,那么你是一个年轻人;如果异性只能让你感到快乐,而不能让你感到痛苦,那么你是一个中年人;如果异性既无法让你感到快乐,也无法让你感到痛苦,那么你是一个老年人。
我们的关注点已经从爱的受体转向了爱本身——或许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值得倾其所有去爱的,但这归根结底是自己的东西,它是我们伸向世界的触角,是我们这些无法创造历史的庸人在尘世间的唯一救赎。因为有爱,心灵重新变得柔软娇嫩,枯萎的生命忽然光滑绵密起来,寸寸时光都有意义。就像百万美元酒店里白痴汤姆背的那一首情诗,他说“爱是不能描述的,像树,或海,或者其他神秘之物,爱是我们的双眼,是圣者内心的罪人,是油漆深处的光明。”
年轻时候的爱,是惊涛骇浪,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是直下三千尺的飞流,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是杜梅把方言绑起来,菜刀架在脖子上,非要逼出一句“我爱你”
现在的爱是在灯下闲闲地敲着棋子,是雪后初晴而天色将晚,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黄酒和醋鱼,一斤竹叶青,心照不宣地无语同饮。我已经不在乎是谁坐在桌子对面,我在乎的只是那份相知的默契。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再看年轻时的故事,想起小时候读西游记,唐僧灵山得道后看到河水中冲来一具尸体,众人告诉他吗“师傅,那个是你。”
唐僧于是感慨“啊,那个原来是我。”
围城里钱老借方鸿渐之口也说过,有几个死掉的自己埋藏在记忆里,立碑志墓,偶一凭吊,比如和唐小姐恋爱时的自己。
我们早已脱胎换骨,再世为人,只有过往的尸骸被激流冲过时才会心惊片刻,那个原来是我。
我决定不让自己留下任何形式的遗憾。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于借尸还魂。
董晓磊
2009年8月29日
我记得他剃须水的香味,我记得他灰色t-shirt的领子,那时我洗完手总顺手抹在他的裤子上,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一段时间总停电,我的蜡烛光芒摇曳不定,他总把我揽到他的座位边,他的应急灯雪亮雪亮的,我俩像一对小老鼠一样傻傻地依偎在一起,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