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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猝不及防遭遇情(1 / 2)

军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我们机械地正步走,齐步走,有时候一天都重复同一个动作,早六点到晚六点封闭训练,晚上还保不住紧急集合,一天下来累得出去买报纸的精神都没有。寝室里没电脑没电视,毫无精神补给,日子过得像山顶洞人。时间长了别说人性,连兽性都剩不下几分了。老马天天感慨说自己已经落后于时代,连梁洛施给李泽楷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我常想起茨威格的象棋的故事:一个倒霉蛋被纳粹抓起来,几十年看不到任何文字,更没有和人说话的可能。他好不容易偷了一本书,却发现那是一本残破的国际象棋棋谱,他用面包屑捏了棋子自己和自己下棋,最后下成了精神分裂。

每十天有一天休息,我不知道干什么好。跑到学校的网吧去看蜡笔小新,谁想还要办卡。僧多粥少,一大堆人等机器,我皱着眉头等。

“三号,”网管喊“三号!”

没人应。

“走了?”网管自言自语。

“早走了。”我撇撇嘴。

一张带着体温的卡片突然塞进我手里:“快去,别让我老板看见。”

我张着嘴看那个颀长苍白的网管。

“去啊。”他笑。

我糊里糊涂地握着那张三号卡片走到空机旁。网吧的高峰期渐渐过去,我一边看电影一边聊天。

“丫头,还不下?”

一个陌生人。

“管得着吗?”

“刚才还挺斯文的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我望向网管,他笑着,运指如飞地打字。

“我马上下班了,你还不回寝室?要关门了。”

“”“你大一的吧,我也一年级的。”

“你?研一的吧?”

“呵呵,真聪明。”

网吧有很多人嚷嚷着打游戏,烟雾缭绕,在这种地方我总是缺氧而且反应迟钝。字还没打完,我突然感到脖子上有人的气息,噌一下回头,正对上网管同学的笑脸。

“你在bbs上挺厉害的啊。”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是个叛逆性挺强的孩子,高中那会儿冒天下之大不韪跟杨琼在一起,为此不知忍受了多少冷嘲热讽,按我爸的话说,这是欠揍。越是不该做的事我越激情澎湃急着想一试身手。老马曾笑话我说我像新龙门客栈里的金镶玉“老娘玩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恨不得全世界都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我反问,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至少我遵循一条重要原则:不给我的我不要,不是我的我不爱。但要他非来找死,我也不便太厚道了。说到这里我一把拉开窗帘“你看外面的山,为什么我要去爬山?因为山在那里!我始终坚信,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我的猎艳宣言宣告完毕,寝室爆发出一片激烈的嘘声。

应该说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尽管我留着乖乖的妹妹头穿着清纯的校服裙,尊老爱幼成绩优良。尽管我已经成为一个小区年轻爸爸妈妈教育孩子的教具“你看看人家蓓蓓姐姐!”可是我骨子里害怕寂寞,我害怕整天只和函数曲线过日子,人说智者能懂得享受孤独,我还没修炼到那层次。整天沉溺在应试教育中的生活实在太没意思了,所以我们在自己青春的画卷上尽情挥洒着色彩——你也可以把这叫早恋。我无所谓,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反正只是在不伤及无辜的前提玩玩而已。80后的爱情观冷漠而灵活,我们最爱的,只有自己。

不过我好歹还是个良家女子兼有志青年。我的近期目标是一所足以光宗耀祖的大学,所以我玩得颇为节制。以意淫为主——好听的说法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仅限于纸上谈兵,结合实践的机会不多——我的眼光也不低。

当我猝不及防遭遇爱情的时候,我们的交往还是单纯生涩的。那时我们还都很清高,见到对方也故意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那时我常常目不斜视地等他走过我的座位后悄悄抬头去看他,然后发现他正斜瞥着看我的背影。两人相视脸红,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假装都很正经。他第一次轻握着我的手,是在校园的桃树下面,树阴浓密碧绿,一个万物疯狂生长的季节。两只手触碰,我的春天结束了。

我觉得自己是一枚青涩的果实,渴望夏季阳光的味道。

印象中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模拟考后蜷在他怀里哭一会儿。本来是为数学哭的,哭着哭着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青草味儿就忘乎所以了,用杨琼的话说,哭半小时后我会露出色迷迷的眼神地去研究他的胸肌。意识到他在看我时会红着脸扎进来继续哭,不过这一次哭得断断续续,动机十分可疑。

尘封的过往如同旧疤,总在不经意的磕碰中鲜血淋漓。

我一直想,如果杨琼没有出现的话,我还会不会全心投入地爱一个人?也许韦君说得对:“爱情就像洋葱头,你剥着剥着总有一片会让你流眼泪。”

纵然我的眼泪不为你而流,也会为别人而流。

因为我一直相信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万水千山外等我,我可以放下一切虚名俗利跟他走,义无反顾。

我们都要经过一些事情才可以老去。

以后的日子我时常在晚自习结束后跑到网吧待一会儿。总有空机留给我,网管丁鑫同学会在十一点打烊的时候陪我去吃夜宵。来自江南的丁鑫同学十分耐心,口才也很好,作为过来人对学校的鸡毛蒜皮也很了解,什么都可以说出点道理来。我也没拿他当外人,有什么烦恼就告诉他。他住在三苑,是研究生的集中地,离学校很近。我们经常叫上周围几个老哥老姐一起胡吹乱侃玩牌吃饭,但我一直不让丁鑫知道有关我的任何信息,姓名,专业任何会暴露自己行踪的线索都不告诉他,他小心翼翼套话时我就装傻或是胡乱编造一些阿猫阿狗的假名。他笑得鬼头鬼脑:“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和丁鑫也可以算神交已久,他是我常混的bbs的板斧,扼杀过我不少脍炙人口的好帖子。丁鑫是学软件工程的,偶尔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也像编出来的code一样干巴,全靠自己给自己挂红脸来赢得点击率,丫居然还好意思说我写得啰唆!我煞费苦心打了十八年的玉女牌,以琼瑶大妈为榜样强忍着恶心写出来的缠绵悱恻的小段子,曾骗倒校内校外无数色狼的爱情故事居然被人评价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

光从他这话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狭隘和不贴近生活,和尚就一定是一个人吗?韦小宝也当过和尚,不也照样和七个老婆花差花差?我自己就亲眼在机场见过牛逼得不行的和尚,拿的手机都是blackberry的最新款。

丁鑫的老婆杜韵——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上大学都管女朋友叫老婆——月牙儿眼睛笑得弯弯地“晓蓓你别生气啊,他们逗你的。”

杜韵在理工大念大四,是个细腻文静的浙江女孩儿,一来就卷起袖口帮丁鑫洗衣服,要不就站在网吧里陪丁鑫看mm。

丁鑫这厮何德何能?也配有这么贤惠的女朋友?我很不平衡,经常抱着杜韵的肩膀大声说:“杜姐,你才是我今生的唯一!跟我走吧,丁鑫这畜生不会给你幸福的!”

杜韵羞涩地笑,抬手掠起额上的刘海儿。

丁鑫也笑,对来换班的同学说:“完了,小老婆要和大老婆私奔。”

“没有老婆是废物,老婆多了是动物。要那么多干吗?想奔奔呗!”

那天是标准的秋老虎天气,热得我只穿短袖t恤还满头大汗,该死的教官违反纪律跑回来看mm,男生们都知趣地退了。我受不了那种暧昧的空气也找个借口跑了,临别时教官握着我的手依依惜别,我甩开到外屋洗了八遍手,心情分外不爽,一个人跑到烧烤店大嚼。丁鑫不知从哪个角落神秘飘出,在我对面坐下闷头吃喝。我倒他的哈啤,他问我:“能走几个?”

“嗯,两个吧?”

我最高纪录是五个,没敢说。上次活动时从不沾酒的老六被几个男生一激,喝了个天昏地暗,摇头晃脑一路走着“之”字线一路跟我们说“我一点儿都没醉,嗷嗷清醒的”那次我从老六椅子底下掏出一打空瓶子来,当时就暗想在这种地方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千万不能和人拼酒。

不知是因为没吃饭空腹喝酒还是心情恶劣,一个没到我就开始晕。

丁鑫在我耳朵边上乱叫。指责我喝多了,一会儿回不去还要让他老人家受累,我这么重他也扛不动之类。听不清了,困得厉害。

一头栽在桌上。

栽下去的瞬间倒是极为清醒。小馆子的灯光和鼎沸的人声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在眼前一扫而过。

然后一切都沉入黑暗。

我躲在黑暗中静静想念杨琼的脸。

是的,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我仍在幻想有一天你会回来。

因为我傻,不肯放弃。

如果我在街头遇见你,你是会把手插在口袋里,还是会拥我在怀里?

再一睁眼已是深夜,桌上只剩残羹冷炙,小馆子里还有三三两两的散客。

发现自己以一个极其难堪的姿势伏在别人膝盖上,一抬头正好和丁鑫大眼对小眼。

我大吃一惊,立刻蹿到门口,光速把自己检查了一遍。还好还好,除了上衣前襟有口水痕迹其他倒还都是正常的。

丁鑫纳闷:“你干什么?”

“看看你有没有占我便宜?”

丁鑫拍桌子咆哮:“你想得倒美!”

宿舍早就关门了,我和丁鑫商量了一下,丁鑫的建议是大家都去找杜韵,在她租的小房子里挤着睡。我的建议是我去和杜韵挤着睡,丁鑫可以在马路上溜达到天亮再回寝室睡。

“凭什么我老婆要让你睡?我还得去一个人轧马路?”

“你名声这么坏,我和你混到一起,不就没名节了吗?”

“杜韵不还有俩室友吗,这么多证人可以证明您的清白,何苦逼我一人儿在外面溜达?万一遇到女流氓我的名节不就没了吗?”

我仍然犹豫不决,丁鑫困得快哭了,哀求我:“您就赶紧拍板吧,对您耍流氓也是需要勇气的呀!实在不行您把我铐到暖气上?”

考虑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跳窗户回寝室。

丁老负责送我回府。我刚把一条腿跨到窗台上,丁鑫忽然问我:“杨琼是谁啊?”

我一身冷汗,险些摔下来:“什么?”

丁鑫表情暧昧:“啊,刚有一傻妞儿喝多了,趴桌上管我叫杨琼来着。”

我很尴尬,只好转过脸去专心跳窗户“关你什么事儿?”

“老情人儿吧,”丁鑫特体贴地问“没关系,你就拿我当他抒情吧,我不介意。”

我大怒:“fuck!别以为我现在失恋大脑有包就看不出你在勾引我!落井下石!卑鄙!”

“什么什么?”

“fuckyou,怎么的?”

“oh-yeah,”他嬉皮笑脸“comeon!comeon!”

不长记性,又让这个王八蛋占便宜了。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风太大的关系,回寝室后很快就觉得身上软软的,瘫在床上不想动。老三摸摸我的头:“妹子,你发烧了。”

大家纷纷表示关心,但第二天大家都有课,我一个人来到校医院,提着点滴瓶四处逛了一圈,校医院还是一如既往的破,一点意思都没有。

“病了啊师妹?”

许师兄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殷勤地探问。

我翻个白眼,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门口两个男生都往这边探头探脑,估计是他的同学。

“你来这儿干吗?你也病啦?”

许师兄很镇定:“是我同学生病,我陪他们来看病的,你一个人来吗?有事就喊我。”

我哭笑不得“那我谢谢您了”

许师兄一脸正气地坐回同学中间,拿了本英语词典低头背单词。尽管他的同学诡秘地笑着拍他肩膀有说有笑,但许师兄的脸啊,就像在主持党员座谈会那样严肃。

看得我有些别扭,转身拎起瓶子逃进病房。

输完液脚下软绵绵的,想起老许他们同学生病,身边有俩人陪着,还真有点羡慕。我在家生病的时候基本是一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爸妈小心翼翼伺候着。那时多幸福啊!没事也装装病唬人。

身上一点儿劲都没有,走走停停,越走越不对劲。走到七苑门口,我转回身:“你干吗呢?”

许磊同学的特点在于时刻都带着股领导气息。即使是这时候,他也还是泰然自若做出一脸“同学你误会了,我只是在代表组织关怀你”的表情。

“我又死不了,你跟着我干吗?烦啊我告诉你。”我威慑得有气无力。

许师兄很老到:“我只是来给你送点药。”

说着诚恳地递上一盒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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